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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
以往的慈宁宫总是安静和舒适的，但这几日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紧张的很，十四刚钻进来就对亲娘紧皱的眉头，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您...看什么呢？”
十四扭头看了看，他后面也没人啊，这光天化日的，也不可能有鬼，额娘心神不宁些什么呢？
“您这是怎么了？”
十四抬手晃了晃，颇有些担忧，“怎么老是看着...忧心忡忡的？”
他自己一个人来的，没跟着那座狠心的冰山，太后本该觉得松快的，起码不用面对亲儿子让人尴尬的冷脸，但真只见到十四一人，又不自觉地感到失望...
还有些无法言说的紧张。
拨开他探自己额头的手，太后心累极了，“坐回你的位置去。”
眼看他又听话的坐了回去，只是懒散极了，忽略了年纪，简直是个混不吝的臭小子...
太后叹了口气，“听说皇帝醒了？”
“是醒了，但又虚弱到睡过去了。”
十四点了点头，想起之前见到的皇兄虚弱得不像话的模样，十四往日的怨言又说不太出来，“太医说得好好休息，儿臣待了一会觉得闷的慌，就出来找您了。”
太后皱眉：“那老...十七呢？”
“皇兄要留他说话，儿臣就自己处理了，再说了，十七弟还忙着批折子呢.....”
话说一半见太后充满怨言的眼神，十四顿了顿，试探道，“额娘要是想十七弟了，儿臣派人去叫一声？”
这蠢货。
太后气的朝他扔了一个团扇，下一秒十四应声躲开，有些委屈，“您这是发什么火气...”
这不长脑子的家伙。
‘皇帝’要死了，他还把别人单独和‘皇帝放在一起，自己还大度地避了出来，太后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只长年纪，不长心眼。
难怪被老四算计还不自知，活脱脱一个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的冤大头。
太后恨铁不成钢，“滚回养心殿去干你的正事去......”
看着这不成器的东西就头疼。
十四无辜被骂了一遭本来有些生气，但看见亲娘脸色不好，那点子怨气又很快散去了。
“儿子陪您再坐会儿...”
太后深吸一口气，“前朝那么多事情等着处理...”
“还有十七弟呢...”
十四不以为然，屁股长在了凳子上，丝毫不想动，“十七弟有本事，出不了什么乱子......”
太后几乎以为他是在讽刺了。
但观其面色却没看出讽刺的神情，只看到一团雾蒙蒙的混乱和空白，这小子心大的很，难得见他这么情绪外露的模样。
这哪里是先前那个叫嚣着要篡权夺位的小子，活脱脱一个纠结扭捏的姑娘。
太后皱着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我......”
十四犹豫半天，眼看着亲娘不耐烦就要赶人了，这才把喉咙里滚了无数回的话说了出来。
“我只是...”
只是想到皇兄醒来时那灰黑而形同死人的面色，没有一丝血色，仿佛生命的活力已经被抽离，只剩皮肤松弛地挂在骨头上，行将就木必死无疑...
“额娘，”
十四有些迷茫，“皇兄快死了。”
分明是自己讨厌极了的人，可真的等到他即将死亡时，心里不知为何不怎么落忍...
太后被他突然的情绪外露错愕了一瞬，等看到他脸上不似作假、隐隐约约的后悔时，也有些沉默...
这傻小子倒是对老四有几分兄弟情。
但他亲兄长还活着好好的，不仅死不了，眼看着比十四还要年轻康健，只怕能把他们母子俩先后送走......
太后不知该从何说起，许久才开口，“这不就是你想要结果吗？”
十四到嘴的辩解终究没能说出来，异常的沉默。
许久才吐出一句，“儿子没想让他死...”
他只是觉得老四小心眼又冷酷无情，原来做不好兄长，现在做不好皇帝，不如退位让贤早点给别人腾位置......
但没想过让老四死。
是这傻小子想要篡位的，现在又后悔了。
虽然是老四撺掇的，但这傻大个要是没这心思，哪里能这么轻易地被鼓动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抛开别的不谈，这么软的心肠，做什么皇帝能坐得稳当？
想到那个必须要做出的选择，太后更觉得心累了，“你回去吧，哀家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其实从未觉得十四能胜过老四。
十四不合适。
她再清楚不过了，十四比不过老四沉稳多智，也比不过老四狠心无情，他做皇帝不可能比老四要做的更好......
但就是因为老四做的太好，太后的心才迟迟不敢放下。
合格的帝王是没有软肋和掣肘的，老四便是这般。
即便是她这个母亲，若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之后自己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老四和先帝爷在这方面几乎如出一辙。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的心始终悬在悬崖边上。
等她死了，十四会不会落得跟他那些哥哥一样的下场......
太后焦虑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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