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京华再度醒来时，只觉身上一阵轻巧，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意识才稍稍回笼。
他被人救了，那人不仅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还……还帮他擦头发。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他是个哥儿，那人却是个汉子，汉子给哥儿擦头发，虽然他闻所未闻，但……那人果然是想和他过日子吗？
他又忍不住打量起四周，虽然破旧寒酸，却处处透着整洁。
等看到桌上那本书，想到徐书那长身玉立、风度不凡的模样，沐京华却又困惑起来。
他这样一个无资无貌，无知无能的哥儿如何配得上那人？
沐京华叹了口气，却并不过分纠结，他将目光从那本书上移开，起身收拾起床榻来。
刚收拾好床榻，便听到推门的声音。沐京华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下，猛地回头去看。
那人站在阳光下，想必是心情不错，正淡淡笑着，那笑容好似春风，给他本就温和的气质添了几分生动。
徐书瞧见少年已经起身，有些惊讶：“不难受了？”
他一边发问，一边迈步上前要去试少年体温。却不想走到少年身前时，少年朝后缩了缩。
徐书看明白了少年的畏惧，倒也不介意，只又问道：“饿吗？”
这话只是套话，徐书根本没打算得到沐京华的回答，他自顾自道：“我现在去厨房做饭，很快。”
徐书迈腿就要走，沐京华却伸手拉住了徐书。
徐书回头来看，沐京华便好似触电一般，又连忙缩回手来。但尽管下意识缩了回去，沐京华还是咬咬牙，抬眸看向了徐书，他指了指厨房，又指了指自己。
徐书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要帮忙？”
他没等沐京华点头，便先摇起头来，十分不赞同道：“小孩子家家，好好等饭吃就行了。”
尤其是他不打算真做饭的时候。
可沐京华却不肯退缩，瞧见徐书说完就要走，他还是上前一步，跟上了徐书。
哪怕瞧见徐书皱眉，会下意识无措地朝后缩一缩，但等徐书走出两步，又会继续跟上。
这小孩……
徐书真真无奈了。
他现阶段对于厨房实在一窍不通，除了烧水煮面别无他用，原打算是趁着少年病弱，自己在厨房悄悄弄个自热米饭糊弄过去。
可现在……
原还觉得这小孩乖，看来是想错了。他看向少年：“你想如何？”
沐京华自然不会回答徐书。
这不单是因着沐京华不会说话，而是他自己其实也不大明了为何非要硬追着徐书来厨房。
他原以为自己是想找些事做，好弃掉那些无用的思考，可他又隐隐觉得不够，好像还有些什么旁的东西在支持着他。
哪怕害怕，也想要试一试。至于他到底是想试一试什么？沐京华本人也并不了然。
他只是微微抬眸，看着徐书。
徐书显然受不住这小哑巴无声的眼神攻击，他深深叹了口气，索性半蹲下来平视少年，尽可能耐心地问他：“你想帮我做饭？”
徐书的骤然贴近，让沐京华猝不及防，他想起落在身上的棍棒，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朝后缩了缩。
他满心惶恐，以至于哪怕听出徐书问话的声音仍旧温柔，也没能理解这层温柔到底是何物。
徐书看他反应这般大，也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就了然。
看这小孩瘦骨嶙峋的样子便知道肯定没少受苦，这世上多是些捧高踩低的人，有点防备心很正常。
也挺好的。
哪怕少年防备的是他，徐书也没打算做些什么，他只是叹了口气，又尽可能耐心地哄道：“我问你，你点头或者摇头，好不好？”
沐京华已经回过神来了，想象中的疼痛和责难没有出现，让他有了几分冷静，他回过神来，听明白徐书的话，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
徐书便问：“会做饭？”
沐京华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此前在家里，是被使唤的命，做饭这种轻巧的活，大多时候轮不到他，但他后娘没心情时，也会遣他去做。
做不好可是要挨打的，因而他虽然做饭的次数不多，被打了几顿后，也算娴熟。
瞧见沐京华点头，徐书的眼睛亮了亮。
他登时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大宝贝回来，毕竟虽然自信自己可以学会做饭，但味道好坏可说不准。眼下有个会做饭的……或许……
徐书心底有了打算，却没有做地太过分，只是同小孩商量：“那等你病好了，你帮着做饭好不好？”
他话还没说完，少年便又重重点了点头，继而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含着丝莫名的雀跃。
徐书这才看清楚了少年的长相，虽然因着太瘦，有些脱相，但五官却是好看的。此刻眼睛亮晶晶，像只小猫，更显得灵动。
少年眉间有一颗痣，颜色不大深，位置却恰到好处，又添几分韵味。
不仅是个乖小孩，还是长得好看的乖小孩。
徐书下意识上去摸了摸少年的头，夸道：“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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