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琰小声反驳道：“也不是每个人的俸禄都没有发，就那几……几十个本就是高门大户的没有发。”
确实，像周程安、周栢他们两个，一个还在翰林院里学习，每月的俸禄还不到一两，另一个是七品侍讲，每月的俸禄是三两银子。
这种小官的，李子琰还是俸禄照发的。
没有发俸禄的都是那三品职位以上的官员。
这些官员，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私产，不用看着这些俸禄，过得紧巴巴的。
但是，一直拖着不发……
“他们没有意见吗？”周舟问道。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确定那些人儿背地里没有骂你？
说起这个，李子琰就来劲儿了。
他立刻坐直了身子，又清了清嗓子，这才说出他想出来的解决方案。
“我同他们说，从月俸改成年俸，也就是从每个月都发放变成一年发放一次。”
“当然，他们最开始也是不乐意的。然后我又顺带着给他们涨了俸禄。”
“他们也知道世道艰难，前线吃紧，便没有太过难为我。”
周舟点头，知道李子琰没有被指着鼻子骂靠的是什么了，靠的是画大饼。
你看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可香，可美，可好了，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饼它不存在。
李子琰摸了摸鼻子，再次小声反驳，“也不是不存在，我是真心给他们涨俸禄的。”
“所以，年关将至，皇上有银子发俸禄吗？”
这……
“要是有，我就不会在这里愁白了头发。”李子琰叹气，重新躺回了榻上。
周舟看着他那满头乌黑的秀发，沉默了。
李子琰：“……。”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内心在想什么。
她伸出手，在李子琰的太阳穴上缓缓地揉了揉。
周舟的手温热，摁的力度与速度也都适中，被这么揉了几下，李子琰眉心就松开了。
她问道：“虽说债多不愁，可臣子的俸禄也不能一直欠着，或许可以跟那些富商要些银子来？”
李子琰把这个方案否了，“商人逐利，要是没有利益的驱使，仅仅是靠武力和权势去逼迫他们，他们是不会拿多少银子出来的。”
“不不不，咱们不是土匪，当然不能逼了。”周舟摇了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咱们要做的，是叫他们心甘情愿地拿出来。”
“哦？”李子琰来了兴致，再次从榻上坐了起来。
周舟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快些说。”李子琰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商人行商，肯定都是为了银子，所以，能打动他们的，自然只有真真切切的好处。”
“这种一看就是打水漂的事儿，他们当然不愿意干。”
李子琰轻哼一声，再次催促道：“你可别卖关子了，快些说说你的想法吧。”
“好好好，”周舟撇了撇嘴，有些嫌弃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嫌弃归嫌弃，她也没有再多言其他，“虽说不能捐官卖官，但是咱们可以换了思路。”
“实权不能给，其他虚的还不能给吗？”
什么捐了多少银子后，贴红榜，赐章服甚至……爵位、丹书铁券也可以给出去。
用个十几万两银子，买个侯爵之位什么的，他们那些富得流油的家伙只怕会争着抢着捐。
至于丹书铁券，供奉到祠堂中，那后世人祭祖，头香肯定是自己的。
不不不，族谱得单开一页给自己才行。
这种诱惑，对于信奉神明的商人来说，是致命的。
要知道，丹书铁券发行的量少之又少，只有开国元勋才能拥有，不仅可以作为一种晋爵封喉的凭证，还有免罪、免死的功效。
当然，丹书铁券的最终解释权，归皇帝所有。
听了周舟的话，李子琰茅塞顿开，只不过……
“爵位可行，但丹书铁券，我倒是愿意给，就怕那些个朝臣要乌泱泱地跪在宗庙门前，痛批我是个昏君了。”他开口道。
丹书铁券的重要性，周舟不是不知道，所以，她补充道：“那肯定不能每个人都给他发一个。”
“捐款最高者且过百万银两，这才可得侯爵之位，并赐丹书铁券。”
“其余捐款者，前三名，可封侯；前八名，可封伯。”
“赏赐爵位为普通世袭，并非世袭罔替的爵位。”
要知道，世袭罔替除去那几个开国元勋，基本上都没有。
就连永靖侯府也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没有降爵是看在周舟是太子妃的份上，才降爵。
至于周老大承爵时未降爵，是因为周老太爷年轻时，替宸泽帝挡过一剑，这才恩赏——不必降爵。
次日，李子琰将这个想法在朝堂上一说，众臣就跟着炸开了锅。
“皇上，爵位并非儿戏，他们不过捐几两臭钱，对江山社稷有何等贡献？这爵位岂能说封赏就封赏？”
这话户部尚书嗤之以鼻，“几两臭钱？打仗不花银子的？救济灾民，安定难民不花银子的？抚慰前线战死的将士的家眷，不花银子的？要是没有这几两臭钱，你会站在这儿高呼吗？”
说到最后这句话，户部尚书抹了一把泪——他已经很久没有拿到本属于自己的俸禄了。
“是啊，咱们每天银子像雪花一样的花出去，实在是难呐。”
“尚书之言，虽说粗鄙，但并无道理，可是，这封赏是否给得太大方了些？”
“确是如此，他们不过出出银子就能得个爵位，叫那些在前线厮杀却无恩赏的将士怎么看？”
不说前线厮杀的将士有意见，他们这些在朝堂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十几年如一日的臣子都看不下去。
于是，新一轮的争吵又开启。
他们整整吵了三个早朝，终于将事情定下来了。
捐赠过万者，贴皇榜，赐章服，可见官不跪。
捐赠过十万者，赐孔雀补服，虽无职权，但穿此衣，如见三品大臣。
捐款过百万者，且捐赠物资累积第一名，可授侯爵之位，赐丹书铁券；捐赠物资累积第二名，授伯爵之位；捐赠物资累积第三名，授子爵，第四、第五名，授男爵。
当然，最后来了个注释——在朝为官者，亦可参与此次捐赠。
京城这边，因为这条政策的颁布，而热闹起来；西南边疆，则是另一副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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