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笑着去安抚他，告诉他自己没事。
可是哪里没事，她伤得这般严重。
“伤口疼吗？”
他的嗓音格外的低沉嘶哑，好似受伤的人不是她，是他一般。
鹿忧喉间艰难地吞咽一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楚，道：“一点点，不动就不会那么疼的。”
她的背后受了伤，为了避免弄到伤口，所以只能趴在榻上，脸侧的长发早已被汗水浸湿，被拨弄着散在两边，她半张脸对着他，说话时肩头轻颤，发丝滑落，露出白皙的，玉骨羸弱肩头。
檀迦淡淡移开视线，将纱幔放了下去。
他握着佛珠的手紧了紧，周身的气势逐渐柔和下来。
鹿忧看着房中这么亮堂，也弄不清外间的天色，轻声问：“我昏睡了很久吗？”
檀迦看着她，没有作声。
她又道:“新岁是不是过了？”
空气中静默了半晌，他才“嗯”了声。
“你身体虚弱，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好好休息。”
鹿忧抿了抿唇，闷哼了几下，想起那会他看自己的眼神，如今仍然心有余悸，想了想，哑声道：“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你担心了，我……”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了他苦涩的声音。
他道：“是我的错。”
檀迦看着她，缓缓蹲下身来，语气很轻，一字一字道：“对不起。”
是他去的太晚了，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也是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让她受了这么多苦，是他……对不起她。
鹿忧张了张唇，下意识地反驳：“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对不起我……”
“公主，你累了，好好休息。”
他似乎不想再说了，语气柔和却又不容置喙。
鹿忧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犹豫了下，缓缓挪动着手，伸出纱幔想去牵他。
他没有动，眸光落在她的手上，眼里透着挣扎。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有事吗？”
他沉默不语。
鹿忧急得咳嗽，执拗地要去抓他的手。
“手，给我，咳咳。”
他怕她牵扯到伤口，妥协地伸手抓住了她，指节收紧，力道却用的很轻很轻，怕攥疼了她。
鹿忧紧紧地回握住他，眼中有些湿润。
那会她被人救出来，她看的出来，他是想过来的，可是那边围了那么多的百姓，他不能过来，她也不想要他过来，本来他出现在现场已经令人十分疑惑了，如果再与她牵扯些什么，那些谣言，一定会被做实，到时候疯了似的传开，不仅会毁了他的清誉，还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所以她只要他站在那就好。
掌心的温度，逐渐侵入他的四肢百骸，像是羽毛般，拂过他的心头，安抚着他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直到心再次从容地跳动着，鼓噪在耳边，那么清晰，那么的震耳发聩。
檀迦墨眸中的挣扎褪去，静静地看着她的手。
鹿忧透过掌心都能察觉到他的不安，以及小心翼翼，她也没有说话，直到房中燃灭了一盏灯，她才听见他的声音。
“玉腰奴，不要再受伤了，好嘛？”
鹿忧呆了呆，随即柔声应道：“好。”
檀迦敛目，道：“我希望你远离这些苦难，平安的过一生。”
他拜过那么多的佛，可佛都不会庇佑他的莲华，僧人动心，佛只会降下那些磨难，用因果的说辞，将莲华带入地狱。
他不会再求佛庇佑，他会自己守在佛前，用一切发愿，求她毕生安乐，所有的罪孽，他会自己承受。
他只要她好好的。
鹿忧看着他，语气认真：“你在身边，我会平安的。”
走到今日，已经不是完全为了任务了，她甚至想过，檀迦这一生若是需要她，她哪怕用血喂养他一世也情愿，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不在乎旁人的目光，那些所谓的身份于她而言，死不带去的。
若他想渡世人，那她就陪着他渡人好了。
檀迦的指尖蓦地变得滚烫，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她脸上，墨眸深谙如深，喉结上下滚动了瞬，定定地看着她，长睫剧烈颤动，半晌，直到理智化作齑粉，有什么在心口再难压抑，他的语气忽地放得很慢很缓：“玉腰奴……”
“嗯？”
纱幔再次被掀开，他倾身上前，用手将她的发丝捋至耳后，随后指节与青丝纠缠，难舍难分。
那股清冽如雪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他眼里的情绪外泄，那些早该在看见她受伤时决堤的情绪，在此刻毫无保留。
不再是无欲无求的佛子了，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独属于他的七情六欲，阴暗滋生的贪嗔痴念，悲伤的，执着的，强大的占有欲。
鹿忧被他那些陌生的情绪恍了心神，意识到扣着自己后脑的手微微用力后，她抬眸望着他，那眼中透着无声的渴望，她配合着缓缓闭上了眼。
檀迦全身都在颤栗，靠近她，近乎凶猛地，夺去了她唇间所有的气息，不同于以往的浅尝即止，克制隐忍褪去后，逼迫着莲华为他盛开，清水交融。
莲华溺于水中，只能顺着攀援而上，他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她不堪扶持的痛吟声，才猛地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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