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空了许多，那些在费云烟还是丽嫔时候用来装点宫殿的东西，已经尽数被内务府收回了，只有一些没办法挪动的帷幔还在殿宇中飘扬着。
看守启祥宫的人都已经被打点过了，沈眉庄带着采月顺利地进入启祥宫。
采月护着沈眉庄，打开满是尘土的大门，沈眉庄用手帕掩着口鼻退了一步。
屋内，穿着破烂的费云烟拿着镜子在照，不停地变换着镜子的角度，好像在欣赏自己的容貌，嘴里面还在‘嘿嘿，本宫真美’。
采月皱眉，对沈眉庄说，“娘娘，费庶人已经是半疯了，怕是问不出来什么，咱们还是离开吧。”
没有人气的启祥宫里，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费云烟，任谁都觉得害怕极了。
沈眉庄也害怕，可对华妃恨意压倒了一切，同时她也心存疑虑，费云烟真的疯了吗？
启祥宫无人打扫，处处都是灰尘，采月勉强擦出了一把椅子，供沈眉庄落座。
沈眉庄扬声问道，“费氏，你可还认得我？”
费云烟根本不搭理沈眉庄，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来回拨弄着镜子，发出嘿嘿的笑声。
沈眉庄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自顾自地说，“你也是好命，本来皇上下旨是要即刻处死你的，只是钦天监说七月宫中不宜见血，才让你苟活了下来，只是等待闸刀落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费云烟被推出来抵罪固然可怜，可她作为华妃的伥鬼，难道真的对华妃谋害甄嬛和沈眉庄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情吗？沈眉庄不信。
费云烟还是那副痴傻的模样，似乎是完全听不懂沈眉庄在说什么。
沈眉庄心硬如铁，继续说道，“只是你虽然能苟延残喘些时日，费家人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你家中父母、兄弟全都被谋害皇嗣的罪名处死了，只有你嫂子带着八岁的侄女和三岁的侄子因活了下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旧摆脱不了流放宁古塔的结局，那样的苦寒之地，若是没人打点，必然是会死在半路上。为了给华妃顶罪，值得吗？”
费云烟手中的镜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眼里也是泪水，还要维持一个傻子的形象，嘴里‘啊啊’的，用手去捡地上的碎镜片，却被镜片刺得满手鲜血，可费云烟没有触觉一样，依旧将手摁在地上的碎片中。
费云烟看着地上沾满鲜血的镜片，倒映着无数个自己，终于嗓子沙哑地开口，“你来戳破我的伪装又有什么用？一个傻子疯子的话没有人相信的。”
沈眉庄看着狼狈的费云烟，眼中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悲悯，“你跟随华妃多年，想必知道她不少罪证，说出来，当做日后扳倒华妃的证据，作为交换，沈家会保证你家人平安到达宁古塔。若是有一日华妃倒台，你身上的罪名也能洗清，你家里也能平反。”
费云烟仰头大笑，笑沈眉庄的天真，“我的罪是皇上定的，皇上怎么会有错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费云烟向着圆明园的方向磕起头来。
沈眉庄以为费云烟是装疯，如今看来怕是半疯，也是这样的处境，又要逼自己演个疯子，又怎么可能不疯呢？
费云烟的头碰到了地上的碎片，划出了血痕，额头也因为磕头变得又青又紫，费云烟又开始痴傻起来，满地摸着寻找镜子，“我的镜子呢？我的镜子呢？镜子！镜子！你在哪里呀？”
采月被费云烟吓得不行，勉强挡在沈眉庄身前，颤抖着说，“娘娘，还要问吗？”
沈眉庄看着疯疯癫癫的费云烟，心中沉重万分，明白费云烟丝毫不反抗的原因，皇帝认定的，谁都无权篡改。
只是看着费云烟这副样子，沈眉庄终究是不忍心，对采月说，“去找两个宫女，打点水替费氏包扎一下吧。”
采月哪里放心沈眉庄一个人跟费云烟待在一起，可沈眉庄眼神坚定，不容采月拒绝，采月只能担心地叫人去了。
屋内只剩下沈眉庄和费云烟两人，费云烟在地上爬着，四处找镜子，突然猛窜到沈眉庄面前，拽着她的裙子就要掀开，“是不是你把我的镜子藏起来了？还我镜子来！”
这一幕刚好被急匆匆找来人的采月看见了，她赶忙上前护住沈眉庄，两个小宫女也赶紧架开了费云烟。
沈眉庄用手帕捂着胸口，像是被费云烟吓到了，任由采月扶着自己离开了启祥宫。
看守启祥宫的侍卫，本来想趁机跟惠嫔搭搭交情，眼见着沈眉庄这副样子，哪里敢上前搭话，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采月采星一齐将沈眉庄扶回了床上，采星去叫太医，采月则亲自为沈眉庄换衣服。
刚才呆愣愣的沈眉庄从手里拿出了一张碎布为纸鲜血为墨的纸条，‘华妃卖官’，这是费云烟发狂的时候，塞进沈眉庄手中的，沈眉庄不敢大意，装作被吓没了神，一路捂在胸口带了回来。
采月见沈眉庄藏着东西，便知道主子没被吓到，“娘娘？”
沈眉庄只是将东西递给她，“收起来。”然后又躺了回去，恢复了刚才受惊过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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