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址是天空之城。
漂浮在九霄之上，云层重重。
彩虹被撕下，裹着白云建立了各种五彩斑斓的屋子。
一棵巨大的树托举着这一片神址，无数的枝丫从下面延伸而上，缠绕着每一间屋子生长。
长在每间屋子里的树叶，都是一片织梦境。
每个屋子里的神明，拥有的树叶上都有着所管辖的人间的情况。
久清图的屋子里的树叶里，满是将死之人的景象。
他如今是掌管亡灵的死神。
死神殿落在九泉之下。
这里是他的家。
当然，也是所有神族的家。
如今神明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位。
但整个神族已经开始正常运行。
久清图带着为数不多成神的身影，迎接着镜月众人。
都是熟悉的面孔。
除了久清图和满头白发的寂生南，还有少女模样的冷温优、嘉瑞，以及冷柳月和甄玉墨。
短短几百年，他们几人皆是因为曾经被神主之息福泽过的机缘，得以成为真神。
一起上来的，还有纪凤带领的魔族。
虽然凋零的所剩无几，但毕竟是魔族，这是他们第一次到神址。
看到纪凤的一瞬，几人都是恍惚一瞬。
直到看到她身后的魔族人，才收回了目光。
“只剩你们了吗？”久清图问道。
镜月点头。
几人寒暄了一番。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提起她。
“现在神族是什么情况？”纪凤在后面，打断了几人的话。
虽然纪凤如今是魔，但因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几人对她心底都有莫名的亲近。
却又因为她这个人而抵触讨厌。
但如今立场已变，什么情绪都多说无益。
镜月现在也担忧着目前的情况。
“灵族和妖族具体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甄玉墨在一旁，默默上前，接过了澜予背后背着的昏迷的豸豸。
“我先带他回去治疗了。”他说道，转身离开。
她不在了，也没有了想见的人。
甄玉墨离开之后，久清图将众人邀请去了自己屋子，才缓缓开口。
“如今世间划分而治，人族还是人族，异祟皆为妖族，修炼者单独划分成了灵族。人族中有修炼天赋的凡人，会送往灵族。”
说着，久清图解释了一句，“修炼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太大了，混为一起，很容易出现一个修炼者霸权一方人族的情况。”
“人族会以修炼者为大，从而失去了人族自己的发展。”
“所以严格划分治理。”
“人族治理的凡间一旦出现觉醒的异祟，也会被妖族收走。”
“互不干扰。”
“那食物呢？”镜月问道。
修炼者想要提升，灵草灵物是必不可少。妖族想要提升，杀修炼者也会更大的提升。
“灵草灵物未曾觉醒开智前，可为修炼者食用。妖族吃的，也是灵草灵物以及未开智的动物，皆以灵气修炼为主。”久清图回道。
“这是人妖灵三族定下的铁律，若有违反，便是犯罪，都会被处置。”
说着，久清图看了一眼纪凤。
“现在魔族回来，看来情况又要重新讨论了。”
纪凤道，“不必，就按此来。另外讨论的是魔族和神族的事，如今人间三族的情况就这样安顿吧。”
听到她的话，久清图这才松了一口气。
“妖族那边现在是谁在管理？”镜月问。
“无妄和东南西北。”久清图回道，“东南西北是这几百年里唯四成魔的大妖。”
“无妄离入魔也不远了，他现在统管妖族。”
无妄，那只山魈。
镜月记得。
一行人在久清图屋中，他看着久清图屋中的无数的树叶。
上面皆是将死之人的景象，有的死亡之后亡灵被带走。
久清图顺着镜月的目光看过去。
“我如今是掌管亡灵的死神。”久清图说道，“我工作的地方是九泉之下的冥殿。”
“今日我没去上值，里面的鬼差也会按部就班。”
神魔之间的治理在这些年早已划分清晰，各神的神职也是分工明确起来。
如今凡人所在的世间就是普通的世间了。
镜月看着看着，眼尾微微红起。
“所有死亡的人都能看到吗？”他问。
“是的。”久清图道，手里的拐杖一抬，一个年迈的老者躺在床上的景象从其中一片叶子里放大浮现在众人眼前。
是已经奄奄一息的豆贾三。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修习院中，带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成为新一代的修炼者。
天赋所限，终究也是无法走到飞升成神的那一刻。
此时床边围坐着无数的人，听着已经神志不清的老头喃喃着记忆里不曾忘记的事和人。
“她是个调皮的孩子，是个小无赖，却又是个最勇敢的孩子。”他说着，浑浊的眼球里已经无法视物，看着某一处，目光涣散。
说着说着，他抬起了枯如木柴的手，朝着那一处，目光迸发出亮光。
“雀儿……是你来接我吗？”
看着老人渐渐消失的生命，镜月回了头。
他看向久清图。
“能看到她吗？”他不死心地问道，“她也曾有肉身，算是人族。”
久清图闻言，沉默良久。
到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没有提起，也不敢提起。
寂生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经白发苍苍的他沉默了很久。
到此刻，也只是垂下头，低低的叹了一声。
无人知道他这百年来的期待和等待，就像此刻也无人看到他的落寞。
随着一个生命的消亡，亡灵被鬼差带走，那片树叶凋零飘落。
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
消失在了天地间。
万物如此。
只是，很快，一点新绿在凋落处冒了出来。
万物皆会凋敝，却也会新生。
生生不息。
万物，亦是如此。
不必挂念。
重要的，是这不息而漫长，珍贵而短暂的一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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