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升至顶空。
脚下灯光璀璨的建筑群，都变得渺小。
只有对岸的霍家大楼，依旧高高矗立。
如一个庞然大物，从夜空里，伸出它硕大的脑袋，黑压压地俯视着我。
我下意识地就朝谢维身边靠去。
谢维看了我一眼，大手交握住我的手指，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
“别怕……”他说，“我都不知道，你还恐高的。”
我摇了摇头，脸颊贴在他身侧，语气喃喃：“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对面的楼，太高了……站在上面往下看的人，不觉得恐怖吗……”
谢维笑了：“把整个帝城，都踩在脚下的感觉，怎么会恐怖，应该很爽才对吧。”
我没有说话。
那个人，是很爽，喘息都带着欢愉。
但被强迫，被压制的人，却仿佛一只溺水的飞虫。
单薄的羽翼，浸在水中，沉重的，无力挣扎，也无法挣脱。
濒死的恐惧感，深深扼着我的咽喉。
我只是低低对谢维道：“抬头只能看到天空，脚下却像是踩着万丈深渊……哪里爽了？分明是绝望。”
是困于永夜，逃不出的窒息。
一只大手，忽然覆上我的头顶，柔柔地，抚摸着我。
“怎么了？”谢维问，指尖滑到我的下颌，将我的脸颊轻轻抬起。
“你去过那里吗？”他眸光漆黑。
我怔了下，摇头：“我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平阳，怎么可能去过那里？”
谢维只是垂眸，静静看着我。
半晌，他慢慢开口：“霍家家主，霍世昌，已经七十高龄了，除了早逝的发妻，他还有三房姨太，家里一共是五个儿子，分别是，霍云琛、霍景廷、霍贤舟、霍柏严、霍骞远……”
我瞳孔蓦地微缩，抓着谢维衣角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谢维眼睛暗下：“哦，那就是霍骞远了。”
我心脏漏了一拍，怔怔道：“……什么？”
谢维移开视线，目光，像是要穿透黑夜，沉沉的，落在对面的大楼上。
我明显感觉到他气压低了下来。
流彩涌动的轿厢内，瞬间变得安静。
透明的玻璃，发出的冷光，折射在少年幽沉的眼睛里。
空气仿佛刹那冻结。
我被吞噬在这莫名袭来的压力里，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谢维……”我凑到他跟前，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谢维看向我，眸光明明暗暗，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
但最终，只是深深呼出一口气，长睫垂下，覆在眼底，一片漆黑。
“没什么。”他说，“不过是想到一个，让我很讨厌的人而已。”
我：“……啊？是谁啊？”
谢维没有回答我，只是勾了勾唇角：“生意场，就像是斗兽场，总有个你死我活，但我现在的能力，还弄不死他，所以很生气。”
我听他这么说，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上手，捏他的脸。
“好啦好啦，不气啦，姐姐我陪着你呢……”我眼睛弯弯，“不要去想令你讨厌的人和事了，想我吧，想我就行。”
谢维看着我，笑了。
但很快，他眉头就蹙起：“才不要想你，想你只会让我更生气。”
我：“……为什么？”
一脸懵逼。
而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整个倒在我身上，语气里满是不甘。
“好气啊！”他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和我身份证上的年纪一样大呢？”
我：“……”
他摇晃着我的肩膀，像是把我当成了一个软绵绵的玩具。
“我想要成年！我想赶紧长大！”他说，“我想做很多很多事情！”
我：“……”
幼不幼稚啊你！
我被他晃得头都晕了。
他背后璀璨的星光夜景，在我眼里，都成了一条条浮动的虚线。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说，“我会陪你的。”
他手上动作停下，垂眸看着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看他的眼神都不聚焦了。
有点迷离，又有点涣散。
他静静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我也会一直保护你。”
“嗯。”我点头，朝他笑了笑。
他呼吸微滞，稍稍向我靠来。
我只是抬头，失神的，看着他的脸。
“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他眼睛好深，深到，要把我吸进去了。
我可以从他，浓的，化不开的眼眸里，看到他对我，强烈的爱意。
我是他所有感情的归属。
是融于他血肉，身体的一部分。
这部分的我，承载着他一切疯狂暗涌，满地就要溢出的欲望。
而这欲望，又是他的燃料，不断升温，让他有了如太阳般，蓬勃的生命力。
如果没有我，欲望死了。
他也会颓废，甚至死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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