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萧宁忍不住脱口喊出，引得褚清幽看了过来。
“这画画得好呀！笔触细腻，意境清幽，真是好画！”萧宁赶忙改口道，额间背后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哎呀，小兄弟你倒是挺识货的嘛。”褚清幽向萧宁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萧宁尬笑，心中却纳起闷来——上辈子他不是个富家公子吗？怎么这辈子穷到来街上卖画了？
趁着萧宁尬笑的功夫，褚清幽已经将他方才夸奖过的画卷好，“这是你的画，一两银子，谢谢惠顾！”
？
不是，我也没说要买啊！萧宁愣在原地，这人怎么这样啊？
不过转头想想，上辈子这人也是这样——彼时他攻下一座城池，抓了褚清幽。见他文采斐然，生了惜才之心，特准放他回家。
但褚清幽却死皮赖脸，怎么都赶不走，还说什么皇帝昏庸，与其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庸碌一生，倒不如跟着他干一番事业，纵是哪一天兵败身死，亦为鬼雄。
然后不等他同意，就擅自以叛军二把手的名号自居，自来熟一般发号施令。
见萧宁不接画，褚清幽露出理解的笑。
“也是，一两银子对你一个小孩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吧？没关系，哥哥可以将画送到你家去，你去找父母要来银钱也就是了。”
“这人是骗子吧？”身边一个中年人露出警惕的神情，“年纪轻轻干点什么不好，在这骗孩子？”
“说不定是拍花子的，咱们要不要报官？”另一个大婶紧张地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小孩，他一看就是骗你的，他这画怎么看也不值一两银子。”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好心提醒道。
听见大家如此恶意评论自己，褚清幽倒也不生气，也不辩驳，只是微笑着看着萧宁，似乎在等他做决定。
萧宁咬着嘴唇，伸手接过了褚清幽的画，在周围群众一片叹息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没办法，谁让我萧宁大人偏偏就心这么软，见不得昔日的兄弟受苦呢！
褚清幽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随后三两步跟了上来。
“哎，小友，我叫褚清幽，你叫什么名字？”褚清幽脸上依旧带着笑，温声问道。
“萧宁。”萧宁小声说。
“北风萧肃杀百花，唯君宁抱枝头死……嗯，我这句诗怎么样？我感觉还挺有意境的。”褚清幽笑眯眯地问道。
萧宁眸间闪过一丝慌乱，上一世，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难道……
“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萧宁试探着问道。
“你可曾听过‘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说的便是菊花宁死不屈于北风的气节。你的名字倒是与其有几分相似的意境，让我不禁心生感慨。”褚清幽说完，随后自嘲般轻笑，“也是，你还小，和你说这些，你肯定也听不明白。”
是这样吗？萧宁偷眼打量着褚清幽，希望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注意到萧宁的目光，褚清幽垂下眼眸，看向萧宁。
萧宁别开了脸。
“你不必害羞，我是生得比其他大多数男子俊朗，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你不必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看我就是了。”褚清幽朗声说。
我是这意思嘛！你在那顾影自怜、自说自话个什么劲儿啊！要不是可怜你沦落街头，谁要搭理你这个危险的家伙！
萧宁心中大为光火，但也只能憋着。
在县衙后门站定，褚清幽看起来有些意外，一双对男子而言过分妩媚了些的狐狸眼，不住地在建筑与萧宁之间逡巡。
“这是你家？”
“不是，暂住而已。”萧宁小声说。
褚清幽更加意外了，他原本只觉得这个叫萧宁的孩子穿得还挺好的，想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正好此时囊中羞涩，可以借机多讨些银钱，或者在人家家里打个秋风，借住几天之类的。
谁想到他跟官家有关系。
“这画送你了，我不要钱了，打扰了。”褚清幽转身就要走。
“萧宁？”从宝合斋回来的萧戎却自二人身后挡住了褚清幽的去路，“这位是……”
“啊，对，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可可怜了，死了爹，正卖画赚钱葬父呢！爹，他太可怜了，我们帮帮他好不好？他画的画还挺好看的，想来娘会喜欢，我们请他进去给娘画一幅像好不好？”
萧戎对于萧宁会主动结交朋友感到十分意外，而且他竟然会为了这个新朋友放下面子，喊苏锦绣叫“娘”，真是太稀奇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
看他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身形纤弱，文质彬彬，的确不像是坏人，便也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进吧。”
这番轮到褚清幽冒汗了。
跟着萧戎穿过亭廊，在苏锦绣门外站定，萧戎让他们在外面稍等，自己进去通报。
“我去吧，爹，我跟娘说。”萧宁乖巧地说。
萧戎虽然不知其中有什么问题，但看萧宁难得乖巧，还是点了点头。
……
“褚清幽？”苏锦绣思索了一阵，似乎隐约想起这人是萧宁的党羽。
“好不好，我们收留他吧，他看起来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要是不管他，他说不定就死了，万一为了求生，走上歧途，岂不是可怜？”萧宁话里有话地恳求道。
不是，你这样说你死党真的好么？苏锦绣心中吐槽，反派之间的友情真是复杂。
算了，君子成人之美，干脆帮忙挽救一下在堕落边缘挣扎的少年，也算是为民除隐害了。
“好吧好吧，眼看着也要冬天了，天寒地冻的，去哪儿都不方便，正好你也到读书识字的年纪了，你且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暂留府上，当你的启蒙先生吧。我言尽于此，若是他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
“得令！”萧宁笑得一脸谄媚，随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褚清幽听完，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不是小生不领情，只是同小生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同伴，小生总不好撇下他一人，独自在此享福。”
“这个好说，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去寻他。”萧宁说。
“那就有劳了，我那个同伴叫邓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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