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后悔，老爷子比他更后悔。
从五年前到现在，天知道他在心里怨了白笙多少次？
曾经的他，以为白笙没学历，没教养，没家世，还穷得叮当响。
这样的女人，哪配得上他孙子？
后来随着事态发展，他对白笙有所改观，勉强可以接纳她嫁入沈家，做他孙媳妇。
——直到今天。
老爷子才算彻底醒悟。
人家只是单纯的低调而已。
真要把底牌亮明了，他孙子都得靠边站。
难怪沈家当年国内国外翻了个遍，也找不到她半点影子。原来是太金贵，被国家藏起来了。
老爷子恍然大悟，又忍不住暗暗吃惊，唇抿成一条直线。
白笙才二十六岁啊……
前途何止是不可限量。
想到这，老人家双眼一眯，锐利的目光扫向自家孙子。
他不管，他是一定要和白翊结成亲家的。
——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吃这么好还敢挑三拣四，人跑了我再跟你算账！
白嫣睫毛微垂，抬头看了眼白翊。
白翊一直看着白笙，压根没往她这边瞧。
她低头，双手缓缓攥紧衣角。
“自惭形秽”这个词，此时无比符合她的心境。
白嫣是娱乐圈当红女星，海内外粉丝无数，都是喜欢她的人。圈子里处处讲人情世故，她火，自然所有人都愿意捧着她，把她当公主。
长此以往，优越感在所难免。
她有时候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容貌气质，是真觉得很厉害，很了不起。
京海在娱乐圈发展的名媛千金不少，可只有她闯出名堂了，只有她被几千万粉丝视若珍宝。
如今听到白笙的功绩，她忽然发现自己一般。
只是拍了几部戏，唱过几首歌，有些知名度罢了，没什么了不起。
娱乐圈比她厉害的大有人在。
如果把白笙的事迹发到网络上，没准比她还受欢迎，一下子就能将她奋斗几年的成果比下去。
白笙都这么优秀了，她还待在这干嘛？
爸妈有她这个亲生女儿，走到哪脸上都有光，受人称赞，受人夸奖。
心里眼里全满了，怎会瞧得起她？
——早就没自己的位置。
白嫣拎着高奢品牌定制的手提包，站起来，“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全场目光转向她。
闻言，张局热心道：“哪不舒服？我叫人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白嫣摇摇头，“不用了。”
看她低头往外走，白翊叫住她，“嫣嫣。”
白嫣脚步停下。
那天白笙将她向微博大V爆料，花钱买水军的证据拿到白翊眼前，他是真的气急了。
一手养大的女儿，竟然想方设法，引人网暴自己的妹妹！
白翊当时怒斥白嫣搬出去住，事后想想，后悔倒是不至于。
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谁都一样。
但分开时间长了，不免有些想念，毕竟二十多年的陪伴，情分割舍不掉。
况且白嫣今天既然去了医院，说明她还是关心笙笙的。知错就改，依然是好孩子。
不过白翊是不可能打电话叫她回来的，这话只能霍兰汐去说。
一别七八天，父女又不是陌生人，共处一室，他做不到对这个女儿理都不理。
不然白嫣那性子，回头又要哭鼻子。
白翊道：“晚上回家吃吧。这段时间，你妈妈没少记挂你。”
其实后面还有句“他也一样”。
但白翊不可能讲出来。就像这七天想归想，从未给白嫣打电话。
按理来说，白翊叫她回家，白嫣应该很高兴才对。
可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白嫣不知道原因，就是感觉心里堵得慌，闷闷的，还有点烦。
她想了想，回去八成也会从爸妈的掌上明珠，变成家里的边缘人物，一咬牙，摇头拒绝了。
“我晚上要赶飞机，改天吧。”
语落，她匆匆推开门，出去了。
白翊看起来威严，被女儿拒绝了，多少有些落寞。
她还在怪他上次话说重了？又或者，怨他这些天没给她打一通电话？
如果今天妻子在场，由她开口，嫣嫣没准就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白翊低眸，心中微叹。
白笙望着这一幕，大概明白她为什么拒绝。
这次抓捕的一百三十七名间谍中，并没有聂南星。经查实，他确实与程绍一伙毫无关联。
白笙所料不错，聂南星来自另一股势力，因何潜伏在白嫣身边，尚不得知。
她这两天一边治疗，一边和温行渊排了场戏，没空关注白嫣的动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和聂南星分手。
让白嫣搬出去，全因她身边有聂南星这颗定时炸弹。自己都把话讲明白了，白嫣就不听，俨然一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模样。
白笙是真的生气。
但其实，只要她分手，白笙不反对她回家。
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她谈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恨。
白嫣做的许多事，皆因聂南星从中挑唆，这点白笙是清楚的。
抛开聂南星，她可以和白嫣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像爸妈所期望的那样，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这时，一直沉默的程绍抬起头，看向白笙，冷冷一笑，道：“你们都说完了？我有个问题，还望白教授不吝赐教。”
瞧他脸上的神情，眼角眉梢具是冰冷阴郁，与之前的阳光开朗判若两人。
前后割裂太大，白翊看着他，微微皱眉。
只有白笙和温行渊知道，这才是程绍的真正面目。
她端起茶，语气淡漠，“讲。”
程绍身体前倾，一双眼死死瞪住白笙，话里话外都是不甘心，“既然你们第二年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为什么不抓我？让我在基地又待了三年，还允许我参与实验？”
白笙喝口茶，杏眸稍侧，淡淡瞥他一眼，“河里有一百三十七条鱼。第二年就动手抓你，好比往水中丢了一颗石子。”
“吓跑其他鱼，得不偿失。”
“好一个得不偿失。”程绍冷笑，勾起唇来，眯眼看她，“不过恰恰是这个决定，叫我有机会接触更多核心机密。”
“你们追回的，不过是一小部分。其他的，我早就传回Y国了。”
他跷着腿，靠在椅背上，神情狂傲，姿态嚣张。
白笙闻言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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