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林半夏喊出的那些疯话，江暖接下来兴致缺缺。
去知青点随了礼，随便扒拉了两口饭，便准备回城。
但谢远辞考虑她有午睡的习惯，便哄着她睡一觉再回县城。
刚打开院门，谢远航就从隔壁跑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谢远晴和谢金宝兄弟。
“三婶真的是你啊。”
谢银宝吸着鼻涕，嗷嗷着朝江暖扑过来。
谢远辞眼疾手快地拎住他的衣领，声音冰冷的提醒，“都离我媳妇远点。”
话音未落，谢远航带头往后退了一大步。
谢远晴和谢金宝见状，立马照做。
九月的天气已经不太热，谢远辞搬了条长凳出来，谢远晴赶在江暖坐下前，用衣袖把凳子擦干净。
但是在江暖看向她时，又连忙缩回到谢远航身后。
卑微的眼神，暴瘦的身形。
如今的谢远晴给人一种颓废感，完全没有两个月前的生动和活泼。
更像是退回之前江暖刚穿过来时的怯懦封闭状态。
想着搬去县城的前一晚，她还跟谢远晴说，如果愿意跟她一起搬去城里，可以告诉谢远辞。
可中途谢远辞回过几次大队，谢远晴都没开口。现在九月都快过完了，她依旧留在大队。
是不愿意进城上学吗？
可江暖记得，上次她说的时候，谢远晴明明很向往去县城的。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与其在心里猜来猜去，江暖决定还是直接问清楚。
她朝谢远晴招手，“小晴你过来。”
谢远晴碎步上前，但头压的极低，那畏缩的模样，让江暖实在喜欢不起来。
想了想，她转头问谢远航，“你们最近还好吗？学校的课跟不跟得上？”
谢远航看了眼身旁的妹妹，对上江暖温和的目光时，他突然扑通跪了下来。
“三嫂，我知道我不该给你添麻烦，可是，能不能请你帮帮小晴？”
谢远航皱眉冷斥，“知道不应该还敢提？”
谢远航痛苦低喊，“除了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谁能帮小晴了。”
谢远晴连忙拉住他，“别说了，四哥。三哥三嫂都是好人，我不能拖累他们。”
“可你才十三岁，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送进火坑。”
谢远航甩开她的手，朝江暖跪行了两步。
“三嫂，你带小晴走吧。哪怕是让她给你为奴为婢都好，但就是别再让她留在这个家里了，她会被我爸给卖掉的。”
卖掉两个字扯动了江暖的某根神经，原着中谢远晴被刘春花给卖进深山。
可如今刘春花已经被赶出谢家，为什么谢远晴还要面临被卖的命运。
她不理解。
“到底怎么回事?”
“爸住院掏空了家里的积蓄，没钱将养身体，大哥又相了门亲事，家里捉襟见肘。爸便想将小晴嫁出去换彩礼钱回来。”
江暖敛去脸上笑容，声音冰冷地询问，“你妈同意了？”
“妈本来不想同意，可是大哥二哥都说女儿家以后也得嫁人，而且他们给小晴挑的那户人家是吃国家粮的，等小晴过去可以先当几年童养媳。”
“等等，这事跟谢远河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已经泾渭分明了吗？”
“二嫂怀孕了，学着赵寡妇养胎，不肯下地干活。妈每天忙着下地，忙着照顾爸，抽不开身做饭，便同意二嫂说的两家一起吃。”
江暖直接被气笑。
目光看向谢远晴，“你呢，每天忙什么，上学吗？”
谢远晴红着眼睛摇头。
谢银宝口快告知道，“家里的钱只够小叔一人的学费，小姑每天都要跟奶奶一起下地挣工分。”
难怪两月不见，谢远晴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江暖心头复杂。
显然谢远江兄弟都不关心，能吃国家粮的人家，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从农村找个没成年的姑娘当童养媳。
他们只在乎，这桩明显不对等的包办婚姻，可以给家里带来多少彩礼。
到时候谢远江可以用这份彩礼重新娶个新媳妇，谢远河也可以厚着脸皮分杯羹。
至于他们的亲妹妹嫁过去，会遭遇什么样的待遇，他们不关心也不在意。
这样的人渣，有什么资格生活的幸福美满呢。
江暖很生气。
她冷着脸问谢远晴，“为什么不你三哥帮忙？”
谢远晴红着眼睛摇头，“他们说我是累赘，留在家里只会白白糟蹋粮食，三嫂你们是好人，我不能连累你们。”
“蠢货！”江暖气急大骂。
谢远晴以为江暖是在骂她，扑通一声跪下，慌张认错，“对不起三嫂，我，我知道自己蠢，你别生气伤着自己。”
江暖扶额。
她没有针对谢远晴的意思。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我没有生你们的气。”
话音落下许久，谢远航和谢远晴依旧双双跪着，不敢乱动。
直到谢远辞开口，“怎么，还想让我媳妇扶你们起来？”
他们不敢让三嫂扶人，立马起身站好。
江暖看着谢远晴，语调轻缓地开口，“我从来不觉得你是累赘，也不止一次的说过你很聪明。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可是爸妈他们……”
“那些你不用管，你只告诉我，要不要跟我走？”
谢远晴嘴唇嗫嚅，目光看向谢远辞。
谢远辞皱眉，“看什么，我都听我媳妇的。”
谢远晴又看向谢远航，谢远航急的跺脚，“你还犹豫什么，三嫂愿意带你走，是你的福气。跟在三嫂身边，可比早早嫁人强多了，三嫂肯定能带你见识不一样的世界。”
“对，小姑姑，你跟三婶走吧。你不在家，爷奶就没办法再要求你嫁人，虽然这样我可能就没有新妈妈，但小姑姑你更重要。”
谢远晴最终下定决心，“三嫂，我愿意跟着你。”
一句跟着你，代表着她的决心。
以后三嫂就是她人生的主宰，不管三嫂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照办。
“让你三哥陪你回隔壁一趟，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以后咱们就不回来了。”
“嗯嗯，”谢远晴含泪点头。
“媳妇……”谢远辞欲言又止，想提醒她养一个半大的姑娘不容易。
但才刚起了头，就被江暖拉着进了之前的主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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