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乘风长叹一声,道:“贤侄所言不无道理。我辈修真之人,确该破除陈规,勇于求新。只是若贸然行事,恐令江湖同道将剑宗视作第二个云山门。届时非但毁了我派根基,更玷污了历代祖师的清誉,他日九泉之下,我等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他环视众人,续道:“依老夫之见,此事或可为之,但须循序渐进,切莫授人以柄。究竟该不该迈出这一步,还需与各派商议后再作定夺。”
他转向凌白,语重心长道:“你即将继任宗主之位,做师叔的本该全力扶持。只是...他望了望在场诸位首座,“此事关系重大,尤需慎重。你既为一宗之主,更当三思而后行,切莫因一时意气,将剑宗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言罢又是一声长叹,“如今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但若要凭一腔热血就打破江湖数百年的禁忌,让各方心服口服,恐怕绝非易事。”
众首座纷纷点首称是。
凌白与杨晋一交换眼神,上前抱拳道:“师叔教诲的是,弟子方才确实思虑不周。”暗地里却松了口气,师叔言下之意,是只要各派达成共识,剑宗也不会阻拦门下弟子修习别派功法。
叶万池忽然开口:“兼修别派功法,并非凌师侄想的那般简单。这数十年来,我愈发觉得兼修他派功法虽能提升修为、延年益寿,却也堵死了更进一步的路径。近十年来,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他顿了顿,“实不相瞒,十六年前我便已臻至还虚境第二层,至今却仍未窥得第三层的门径。”
众人闻言皆惊,无不为他修为精进之速感到震撼。须知叶万池修为被废至今不过近四十年,这短短几十年间,他竟能从混沌境直入还虚境。而叶一城与成澜沧从还虚境一层突破至二层,哪个没有耗费数十年的光阴?说他是剑宗史上第一奇才也不为过。
“诸位不必惊讶,更无需羡慕。”叶万池缓缓道,“我的修为之所以能突飞猛进,一来当年大哥手下留情,保全了我的根基;二来便是因我兼修了青衣门功法的缘故。按照我修为进涨的情况,我早该突破至还虚境第三层,可这些年来无论如何苦修,修为始终停滞不前。非但如此,若非我时时巩固,怕是连现有境界都难以维持。”
众人闻言为之一怔。
“近来为给大师兄和大哥报仇,我没日没夜地苦修,结果……”叶万池面露后怕之色,“结果好几次险些走火入魔。若非及时收功,只怕现在已经……”说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凌白疑惑道:“师叔或许是遇到了瓶颈。”
“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叶万池摇头,“如今我便如两根绞紧的麻绳,随着修为日深,这两股力量越缠越紧,已是动弹不得。若强行突破,必遭反噬,甚至……性命难保。”他神色凝重,“由此我敢断言,那张天赐纵然一时风光,要不了多久也会如我一般,发现修为已至极限,再难寸进。”
杨晋一在旁道:“倘若各位师叔愿意,弟子所学的法玄寺《万法》心经,尽可相告。当日在东海古刹的石室内,为了传承不断,法玄寺的慧悟师叔曾允我将法玄寺真经传于世间,大家若是愿学,弟子即刻便将心法详述。”
听闻杨晋一愿将法玄寺心法相授,众人既感欣慰,却又面露难色。
祝宛如轻叹道:“此时再要改修此法,为时已晚。你当年若非修为尽失,筋脉重塑,又岂有机会修习法玄寺功法?况且若都去修习别派功法,世门剑宗还算是世门剑宗吗?正如你岳师叔所言,不妄修别派功法,乃是我派传承纯正的根本。不过你有这份心意,我们很是欣慰。”
凌白闻言顿感惭愧,歉然道:“师娘教训的是。”
祝宛如摆手道:“我并非要责怪于你。关于兼修别派功法一事,我另有一桩秘事要说。她起身走至厅中,“其实万池并非剑宗史上第一个兼修别派功法的弟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祝宛如在厅中缓缓踱步:“此事乃师尊告知一城,我又从一城口中听来。只因事关剑宗声誉,我们夫妇从未对旁人提及。”
众人只道她要讲出关于剑宗的什么天大秘密,个个屏息凝神,认真聆听。
“昔年俞禹子祖师全力击败前来挑战的东海高手一事,诸位都是知晓的。当年那东海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在剑宗挑战祖师时更是口出狂言,终惹得祖师动怒。”
“二人交手后,东海人落败,嘴上说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实则心有不甘。祖师见他心高气傲,便将他在剑冢峰上,声称只要对方能胜得过他,便准其下山,否则终生不得离山。”
众人闻言愕然,暗想这位祖师多半也是个暴脾气。
“为防对方逃脱,祖师将其囚于剑冢峰上,亲自看守。期间那东海人多次挑战,皆被祖师一一化解。数年之后,此人再度挑战,祖师见他修为精进,不得已使出乾坤诀。这一招终让东海人明白天外有天,从此心服口服。”
杨晋一暗自思忖——他修习《混元剑经》日久,深知这套剑经的威力。要说乾坤诀是绝世杀招固然不假,但比起《混元剑经》终究逊色一筹。想来当年那东海人未能尽得剑经精髓,故而俞禹子祖师也未见识到剑经的真正威力。
“祖师谅他不敢再来生事,便准他下山。不料此时对方反而不愿离去,竟想用《混元剑经》换取剑宗的乾坤诀。不待祖师拒绝,他便将记载全套《混元剑经》的经书奉上,声称虽不及乾坤诀,还望祖师斟酌。”
祝宛如从袖中取出一卷经书,对杨晋一道:
“这是你师伯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说你在剑冢峰后山山洞中发现了这部经书。我想,这应该就是当年那东海人留给俞禹子祖师的那部经书。而因这部经书引发的诸多隐秘,如今也可借此经书与那具遗骸的发现,一一解开了。”
众人惊讶不已,均不知剑冢峰山洞里还有这些发现。杨晋一遂将当日追随受伤的滚地锦进入山洞,发现遗骸与经书的经过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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