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周围有着一圈游动的气流，是魏吟风使了一点小手段，这股气流温养着廉扯的灵魂。
魏吟风坐在了椅子上，似乎这个椅子就是为他所准备的。
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平静，两个人的表情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互为镜像。
在桌子上摆着两杯茶杯，孔乙拿过旁边的小茶壶，开始倒茶。
他一边倒茶一边说。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魏家的小少爷，明明只有五岁，却耀武扬威，自认为天下没有什么能拦得住自己的。”
他将一杯茶递到了魏吟风面前，热气慢慢升了起来。
“公子少爷都是这样的，小时候没有吃过什么苦，长大了便喜欢折腾自己，心里面总是有一团火，心里想着要用这团火把自己燃烧，认为自己能够在天地间留下一番大业。”
他语气温和，话里却带着刺，像是一团寒冰，屋子里面冷了好几分。
魏吟风接过了那杯子，喝了一口热茶。
“这是在说教吗？老师。”
两个人都在温和地说话，场间的气氛竟是有些剑拔弩张。
孔乙同样喝了一口热茶。
“不过是在说这么多年来我遇到的那些公子少爷罢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么多的世家少爷被送入了大宗门，认为只要努力就可以立于千万人之上，可事实是他们习惯了仆人的照顾，习惯了锦衣玉食，习惯了仗势欺人，进去以后，别说修炼了，只是玩乐罢了。”
魏吟风将茶杯放在了桌面上，他只是抿了一口，绿色的茶液表面泛起了涟漪。
“或许是这样不错，那我的所作所为在老师您看来也是玩乐吗？甚至于廉师弟，这也是玩乐吗？”
场间安静了许多。
孔乙没说话，而是靠在椅子后方，像是在思考。
过了很久，他缓缓开口说。
“廉扯的劫数已经过去了。”
魏吟风收起了瓷瓶。
“所以其实老师你早就知道了。”
孔乙的手中多了一把扇子，轻扇。
“既然我已经把我的所学全部传授给你，你也应该知道不是吗？因为能力不足所以现在又跑到我这里来哭诉，结果你还是没有长大。”
他确确实实是魏吟风的老师，所以在此刻说话毫不留情。
但同样的，他是魏吟风的老师，所以在此刻，难免说了许多气话。
“如果以为杀了两个人，做好了死的准备，就不是玩乐，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你现在这样，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高骛远，自以为是，永远认为时局的优势会站在自己这边，你连全局都看不清，却以为自己是在做着惊天动地的大事。”
“魏吟风啊，我可不记得我曾这么教过你。”
孔乙难得的，不如以往冷静了。
就算是魏吟风，似乎也被他贬得一无是处，这话要是让世人知道，指定是要感叹一番的。
如果强如魏吟风，天才如魏吟风也一无是处的话，这天底下还有谁能算得上是有本事的人呢？
他是天机阁的大弟子，同时代第一个到达合体境界的人，现在就连吕平安都慢他一步了，如果他所做的事都算是玩乐了，其他人更像是在堆沙子过家家。
魏吟风抬眼和孔乙对视着。
“老师，那你又看清全局了吗？”
孔乙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总是比你要看得多一点。”
魏吟风说。
“那老师又何必指责我呢？身在局中，却想着无为便能跳出去，人非草木，也非神明，不都是在看着眼前的东西做着眼前的事吗？”
孔乙说。
“但你失败了，这次是因为有周瑾，廉扯没有死，留下了最后一命，那下一次呢，下一次你失败了，可能你也会死，你还是会说，你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吗？”
魏吟风的言辞激烈了几分。
“但问本心不是吗？至少好过了像是一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门被推开来，一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严玉律。
能够不管里面的人是谁的，毫无顾忌的推门而入的人也只有严玉律了。
光从后面照射进来，她的影子一直从门口延伸到了屋里面。
“越界了，魏吟风。”
魏吟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我激动了。”
严玉律又看向孔乙，开始说起他来。
“身为老师，怎么能够因为一时生气而无端指责自己的弟子呢？你若是觉得他做错了，就应该告诉他哪里做错了不是吗？而不是自顾自地说他一顿，只是图个心里上的爽快，这样也算为人师表吗？”
“你比他经历过更多，难道不应该为他提出建议才是吗？这样激动怎么能算是正确的交流？”
孔乙也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严玉律则是坐在了魏吟风旁边。
她看着魏吟风和孔乙，这两个人倒真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这种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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