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卖的是自家做的油饼，可这油饼从村里过来早就凉了，加上黑乎乎的油一看就不新鲜，所以除去有几个人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走了，别的人光是看着她一身脏兮兮的样子便匆匆离开了。
油饼是用面粉做的，油炸出来的，金花本来还想着油炸面饼怎么都能让她赚上一笔，谁知道还没有对面那卖枣蜜馒头的人卖得好。
原本金花还想着大年三十再去沈家找柳芸回娘家，可现在看着他们一行人在里面吃香喝辣的，心中就更加不舒坦了。
“你不进去？那咱们走吧，卖不出去算了，早点回家歇着去。”
另外一个老婆子拉了金花一把，她做的吃食卖的也不好，但好歹也卖了一半出去了，本保住了，还挣了几毛钱，她觉得也够了。
这天寒地冻的，剩下的吃食已经都冻得硬邦邦的了，就算再拿出去卖也不好卖，还不如回去。
金花的油饼就更不说了，硬的跟石头块似的，狗都不吃。
金花看着里面的柳芸，嘟囔着说：“这死丫头，没死也不知道回娘家来转悠一下，我和她爹过着恁苦的日子，她居然好意思在这里吃香喝辣？”
那才几个人？居然一人点了一个菜，桌上的是什么她看不清楚，可那色泽看起来就诱人。
“要不你问问她？加两个人呗，你好歹是她亲娘呢！”
老婆子也想吃顿好的，于是就撺掇着金花进去。
金花白了老婆子一眼，一双三角眼里满是精明和盘算，要是没有这个老婆子，她肯定马上就进去了，可这四老婆子一向抠门，她都没有占到老婆子什么便宜，这人还想借着她的光蹭顿饭吃？
“你想得倒挺美，我进去找的是我闺女，你去找谁？”
老婆子不满了起来：“我可是和你一起来了，刚刚还帮你背了油饼，你这就忘了？”
金花瞧着她不肯走的样子，烦躁了一下，还是决定要进去。
且不说别的，就她这一筐子没有卖出去的已经冻成铁饼的油饼子，要是这样完完整整地拿回去，她家老头子还不把她打一顿？
再说了，有个这样的老婆子在身边站着也算是给她自己壮胆了，金花看着那边四个那么高大的男人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
她也不是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事情。
“还不进去？你这死婆子平时的时候怎么那么厉害？那柳芸好歹也是你生出来的一坨肉，于情于理她都不该不管你！”
这句话就像给金花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金花低声骂了句：“他娘的，不管老娘自己一个人过好日子的贱蹄子。”，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金花和老婆子刘春华一起站在了柳芸他们那桌的旁边，看着一桌子的肉菜金花和刘春华的眼睛都直了。
除去逢年过节，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金花家里其实还算得上村里条件好的，贺清清回贺家的时候她得了一笔钱，柳芸被沈家带回去的时候她又得了一笔嫁妆钱，光是这两笔钱加起来就有好几百了。
可钱都在柳老汉的手里攥着，家里一个月可以吃上一回肉，在村里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谁知道这柳芸光是这一大桌子就已经是她家吃好几个月肉的量。
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几个死丫头片子们也配吃这么好？一口一块那么大的肉，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也不知道给身边的男人留着点。
金花看着的人当然是李燕，李燕吃的是五花肉，吃了一块又一块，拌着大米饭一起吃，别提多美味了。
粗线条如李燕被金花盯久了都有些不自在，抬头一看，瞧见是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婆子在自己对面，李燕翻了个白眼，没当回事。
这年头乞丐多了去了，这老婆子想要饭怕是看错人了，她李燕咋可能把饭给别人吃？
金花没想到这死馋丫头脸皮这么厚这么不知廉耻，要是在他们那外面有个这样的丫头，都不用管认识不认识，反正伸手过去就是一巴掌。
家里不教育贱到外面来就不要怪外面的人教育！
想到这里，金花更是直接走到了李燕的旁边去，李燕虽然是没有搭理这乞丐婆子，但却一直注意着这边的，一心防备着这两个老婆子直接从桌子上面抢菜吃。
眼看着这婆子到自己身边来了，她赶紧护住了自己的碗筷，眼睛狠狠地瞪着那婆子：“干啥？你还要抢我碗里面的不成？”
马队长也马上起来了，李燕都能注意到的东西大家伙也都注意到了，不过大家也都以为是乞丐婆子，所以没有搭理。
和李燕的想法一样，这年头，乞丐实在是太多了，能要饭的地方很多，偏偏要奔着国营大饭店来，这属于要饭了不够还要要好饭。
马队长都还算温和的，他看着两个老婆子觉得也挺可怜的，于是从兜里拿了一毛钱出来，“两位婶子饿了吧？ 今天的集市街里面就有卖饼子的，也不用粮票，去买两个饼子吃吧。”
背着一兜饼子的金花和刘春华：“......”
马队长以为是这两个人觉得一毛钱买不到，想了想又说：“你们去里面找，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有个老婆子在卖油饼，那油饼的品质不行，我估摸着是卖不出去了，我在这里时间长了我了解，一般这个时候她们就会降价。”
又说：“我说的品质不行是买一毛钱一个不行，五分钱又能吃到细面粉又能尝到油的滋味不错了，你们赶紧去吧。”
他帮自己村里的老人家搬东西的时候确实是路过了一个卖油饼的，不过他没怎么留意老婆子的长相，只是看了眼不咋样的油饼就走了。
其实也不能怪马队长，集市上那些卖东西的老婆子大多数穿着打扮都是差不多的，加上大冬天的，也都穿的十分严实。
金花看着面前这个十分关切的方脸男人，压着声音咬牙切齿：“我就是那个卖油饼的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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