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枣要出家为尼，莫小丰震惊之中又感到自责和内疚，本想好好劝一劝她的，但觉今晚并非好的时机，只得说道：＂改天我派人随你护送石先生的灵柩回定州原籍安葬，旁的事以后再说。＂
见小枣没有答话，遂带着小德子匆匆离开了静室。
小德子跟随他走出侧院，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将军把小枣当作人质软禁在府中，怕是伤了小枣的心。＂
莫小丰回头正要训斥他，忽觉眼前黑影晃动，就看见小德子身子晃了两晃，便倒了下去。
＂什么人？＂他话刚一问出口，突觉后颈挨了重重一击，当即昏死了过去。
昏昏然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莫小丰苏醒了过来，只觉得两腮隐隐作痛，张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来，这才发现嘴里被勒进了块破布条。甫一抬手，耳边传来铁链的＂哗啦＂声一一双手也被锁住了。
他惊恐地四下张望，见自己正身处一间完全陌生的屋子里：屋内的陈设十分简陋，除了身前约两丈开外摆放着的一具剁肉用的长条木案外，几乎空无一物。
而此时，一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木案前不停地从一只吊锅里捞着东西吃。
眼前的景象让他回想起了在洛阳南市无意间闯进的＂肉池＂。同＂肉池＂那间充满血腥气味的栅间相比，这间屋子虽然洁净了许多，可面前这具形制硕大的剁肉木案仍令他感到极为不适：＂我不会就是待宰的牛羊吧？＂
＂你，你是什么人？＂他鼓了鼓勇气，冲那人问道。
捞食的那人回头冲莫小丰呲了呲牙，笑道：＂太原公别来无恙啊！＂
＂钱辛，是你？！＂莫小丰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脸，目光中充满了愤怒。
面对着怒不可遏，嘴里＂咿哑＂作声的莫小丰，钱辛开心得哈哈大笑。他转身走至近前，伸手扯去莫小丰嘴里的破布条，装模作样地赔礼道：＂下官多有得罪之处，请太原公见谅。＂
莫小丰朝他啐了一口，骂道：＂狗贼，你待怎样？＂
＂太原公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之所以请你到此，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钱辛抹了一把脸，目露凶光，语气依然温和地说道。
莫小丰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着，首先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混进霸府的？＂
钱辛狞笑着盘腿坐在他的面前，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说道：＂好吧，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也得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怎样？＂
＂你先说！＂
＂好好好，看在在邺都时，太原公对钱某多有关照的情分上，我就先回答你的问题：钱某好歹也是做过京城县尉的，瞅准机会，来个以假替真，扮做霸府护卫，还不算什么难事吧？＂
说着，得意地笑了笑，问道：“下面，请太原公如实回答：贺丞相是否确已薨逝？＂
莫小丰心念一闪，微微点了点头。
＂是前几天遇刺身亡的，还是人早就没了？＂钱辛随即追问道。
莫小丰默然无语。
钱辛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见莫小丰亳无反应，只得恶狠狠地说道：＂好！我先回答你一个问题，问吧！＂
＂你是谁？＂莫小丰冷冷地问道。
＂我是钱辛啊，前不久才从邺县县尉调任洛阳。＂钱辛＂嘿嘿＂笑着答道。
莫小丰漠然地闭上了眼睛。
＂当然，我也是卫大都督幕府的一名校事。＂
莫小丰闭着眼，一动不动。
钱辛见他如此，握了握拳头，忍气说道：＂好吧，再告诉你我做过的两件事：咸阳王府的源春是我杀的，定国寺的了然也是。＂
莫小丰睁开了眼睛，盯着钱辛，问道：＂程百里呢？他是不是也死于你手？＂
钱辛冲他笑了笑，伸手作了个你先来的手势。
＂灵棚你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可问的？”莫小丰只好含糊答道。
钱辛质疑道：＂为什么霸府侧院还设有一座灵堂？＂
莫小丰目不斜视地答道：＂那是为一同遇刺身亡的霸府僚佐而设的。＂
钱辛摇头道：＂不对吧，既然还有人遇刺身亡，为何不与杜长史一道出殡？＂
莫小丰回怼道：＂人尚未断气，如何出殡？＂
这时，屋外传来几声狗吠。钱辛侧耳听了听，起身说道：＂对不住了，太原公。＂不知从哪里又拿出根破布条，结结实实地勒入了莫小丰嘴里。
莫小丰＂呜哩哇啦＂地一通叫嚷。
钱辛拍拍他的脸颊，安抚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了你的。＂继而转身走到木案前，将他吃剩下的半锅残羹拿到了莫小丰面前，往地上一搁，说道：＂但是，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说罢，径直走出屋子，不知往何处去了。
莫小丰估摸着钱辛已经走远了，再次扯开喉咙，想要大声呼救。无奈嘴被死死地勒住，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渐渐地，他连呼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觉得咽喉处又干又痛，勒进嘴里的破布条几乎要嵌进两颊的肉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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