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岳崩塌般的闷响仍在凌霄宝殿巍峨的穹顶间久久回荡,如远古巨兽濒死前不甘的咆哮,震得梁柱间悬着的琉璃灯盏剧烈摇晃,橙红的灯芯火星簌簌坠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留下点点深褐暗痕。后土娘娘掌心那枚古朴厚重的“承天载物印”突然爆发出撕裂空气的剧烈震颤,印身精雕细琢的江河脉络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在玄黄灵光的包裹下活了过来。当灵光冲破殿宇鎏金穹顶的刹那,竟在澄澈的天幕上撕开一道转瞬即逝的光痕,而后如蛰伏千年的蛟龙探渊般,带着撼天动地的威势直直扎入地底。
不过瞬息之间,整座天庭由祥云凝结而成的云阶,便如涨潮时汹涌的海面般起伏不定,脚下温润的阶石传来细密刺耳的碎裂声,地砖之下纵横交错的土脉更是发出如万龙齐吟般的轰鸣——那是昆仑、不周两座上古神山的地脉在万里之外遥遥回应,雄浑的声波顺着地底脉络翻涌而来,震得殿内仙官们纷纷踉跄着扶住冰凉的廊柱。可下一秒,原本凝固在廊柱上、象征天庭威严的祥云纹,竟如脆弱的玻璃般彻底碎裂,化作漫天金粉簌簌坠落,那些金粉落在仙官们华丽的衣袂上,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王母,你既执意不听劝谏,便别怪我以地脉之力,拦你这护短的荒唐行径!”后土娘娘的声音带着地脉特有的沉厚与威严,玄色裙摆如墨色流水般扫过地面时,裙裾上用金线绣就的山川暗纹骤然亮起,青灰色的山峦图案间涌出点点莹白荧光,仿佛将万里锦绣山河都浓缩在了这一袭衣袍之上。几乎是暗纹亮起的同时,万里之外的昆仑山巅传来雪崩般的震吼,积雪裹挟着碎石从云端滚落;不周山断裂的峰峦间更是喷薄出灼热的赤色岩气,地底沉睡千年、翻滚沸腾的岩浆,顺着地脉裂痕如巨龙般翻涌而上,最终在凌霄宝殿外凝结成数十尊丈高的土灵战神,每一尊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些战神通体由玄铁般坚硬的墨色岩石铸就,肩颈的缝隙间还嵌着未完全冷却的赤红岩浆,每一尊都手持磨得锃亮、泛着寒光的石斧,斧刃上流转着土系灵力的幽暗光泽。他们深陷的眼窝中跳动着熊熊赤焰,刚一现身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王母那座流光溢彩的鎏金銮驾踏出。厚重的石靴落在云阶上时,整座天庭的地基都下陷半寸,地砖缝隙中渗出的白色地气化作袅袅白雾,将战神们庞大的身影衬得愈发威严可怖,仿佛来自地底的审判者。
王母娘娘端坐在銮驾上的身躯猛地一僵,原本白皙如玉的脸色瞬间从铁青转为深紫,她慌乱地将手中的羊脂玉如意横在身前,那如意顶端圆润的明珠骤然绽放出璀璨夺目的九色霞光。紧接着,九色祥云从銮驾后方绣着百鸟朝凤的锦缎屏风后汹涌涌出,在空中舒展成漫天锋利的金羽——那是西王母座下最精锐、从无败绩的“金翎卫”所化,每一片金羽都蕴含着足以斩妖除魔的精纯灵力,此刻如密不透风的箭雨般,朝着土灵战神呼啸射去。
可那些金羽刚触到土灵战神石斧的瞬间,便被斧身上萦绕的凛冽地脉寒气冻成剔透的冰晶,“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不绝于耳,细小的冰晶碎片落在地上,便瞬间化作齑粉随风消散。王母身后的仙娥们握剑的手不住地颤抖,她们方才耗费大量仙力凝聚的金色光网,此刻已被雄浑的地脉之力挤压得严重变形,光网的网眼间渗出的浓郁黑气越来越浓——那是无妄狱最深处、最阴毒的魔气,正顺着地脉震动撕开的缝隙疯狂往上钻,每一缕黑气都带着蚀骨的寒意,一旦触到仙娥们精致的裙摆,便让华贵的锦缎瞬间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败。
“后土!你疯了不成!”王母娘娘的声音终于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慌意,她颤抖着抬手对着天河方向虚引,汹涌的天河之水再次从遥远的天穹倾泻而下,却不再是之前那般化作凶猛的攻击水蟒,而是凝结成一道半透明、泛着金光的水幕屏障,牢牢挡在魔气蔓延的前方。可她刚分神护住魔气缺口,左侧的土灵战神已提着石斧,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劈到銮驾前,銮驾四周悬挂的金色珠帘瞬间被劈得粉碎,圆润的珍珠碎片飞溅的瞬间,竟如镜面般清晰映出远处无妄狱的恐怖景象:黑色魔潮已漫过狱门沉重的青铜锁链,魔主那对覆满暗紫色鳞片的蝙蝠翅膀,正掀起遮天蔽日的阴冷狂风,翅尖滴落的黑色魔液落在地上,便瞬间腐蚀出深不见底的黑洞,连光线都被彻底吞噬。
后土娘娘何尝不知这般强行引动三地脉的严重后果,她能清晰感受到胸口的本源之力在飞速流逝,可当她瞥见玉帝仍在狼狈地试图挣脱缠在脚踝的地气锁链,看着王母始终将那犯下滔天大罪的仙官护在身后——那仙官正是当年私放魔囚的罪魁祸首,也是如今魔气泄露的直接根源,眼底最后一丝犹豫便彻底化作彻骨的寒霜。她缓缓抬手按向冰冷的地面,掌心与金砖接触的瞬间,整个人便如一片羽毛般缓缓升空,周身环绕的土系法刃再次凝聚,这次却不再是用于攻击的锋利利刃,而是化作无数泛着柔和玄黄灵光的锁链,一头如灵活的游蛇般扎入地底,紧紧缠住地脉的核心脉络,另一头则牢牢缠住天庭的殿宇梁柱,试图稳住即将崩塌的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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