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女子垂下眸，轻勾嘴角，漫不经心搭在琴上的右手忽地向下一压，借力将古琴另一侧抬高，眨眼间便起身将琴收在手边。
这一番动作下来，干净利落，令人叹为观止。
就比方说，在二楼包厢趴在窗边看的江芷萱就看呆了。她下意识抬手拍了拍身边人的肩，声音听着有些飘飘然，“林献，她好厉害！”
她这话方才说出，那方原本侧对着她们这个方位的人忽转过身来，朝着她们这处微微一礼，眼眸含笑，“姑娘谬赞，昭华不过会些花拳绣腿，算不得什么。”
那人抬眸，容貌倾城，一颦一笑，风情万种，是浑然天成的妩媚。
那方趴着的小姑娘已全然呆住了，木讷地偏头看着身旁人，手指微颤，指着那人，眼中全然是不可置信。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顾忌着，不敢开口，嘴微张着，过会儿又闭上，有些忌惮地看了下面那人一眼。
看她憋得难受，林献破天荒地善意提醒，“想说什么便说吧，左右方才的话她又不是没听见。”
这人才出来的时候，江芷萱便一口一个‘林献’叫她了。
小姑娘皱着眉，咬紧牙关，倔强地摇摇头。
她是不知道这人能听见才能坦然闲聊，现在既然知道这人能听见，她怎么也不想开口了。
见状，林献只好抬手把这人拉回来，随手就把窗子一关，“现在可以说了，这窗子材质设计得挺奇特的，隔音一绝。”
看这人不似唬她，小姑娘这才心有余悸地看了那扇窗，“林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少女漫不经心敲着桌面，“嗯，她的听力很好，二十米开外的动静也能听见。”
“那你还不拦着我些……”
江芷萱不大能接受自己同林献讲点悄悄话，却叫这人听了墙角。
那人不怎么在意地看着手中被她晃悠的茶杯，“她左右会是我的人，听见了便听见了吧。”
小姑娘愣了半拍，忽然抬眼看着身边人，明明这人看上去这样自信，却偏偏叫人信服。
那一刻，她仿佛见到了上一世的林献，同样的漫不经心，同样的自信张扬，何其耀眼。
忽然，这人抬过眼看她，“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我就开窗了。”
见这人摇摇头，林献走过去抬手把窗掀开，搁着那层薄纱，下面那人与她遥遥相望，嘴角带笑。
但很快，昭华就移开眼，“诸位，昭华今日择主，考验有六，若谁能通过我的考验，便能成为我的主人。”
她抬手示意，于是从暗处出来十几位姑娘，姑娘们手中都抱着统一的蓝色劲衣和半脸面具。
面具设计得精巧，是赤狐半面，上方红白之色交汇，狐眼狭长显得妩媚勾人，两侧的云纹描绘得栩栩如生。
昭华随意取了其中一个半脸面具往脸上一戴，紧接着解释道，“昭华知道，诸位贵客都是不便露面之人，所以特命人备了统一的衣物和面具，希望各位能赏脸换上，上台参加昭华的考核。”
随后，她手往后一挥，姑娘们便捧着东西散向两侧，似乎要上楼。
果不其然，很快门边都响起了敲门声，“贵客可要更衣戴面具，上台参与此次考核？”
*
江芷萱听着门外的询问，忙抬眼看向林献，见这人点点头，这才回了句，“进来吧。”
得了首肯，姑娘单手推开门，另一只手捧着东西，进来之后便将东西放在桌边一条长凳上，“欢迎二位参与我们坊主的择主考验。”
言罢，这人转身出了门。
林献抬眼看着那堆东西，良久，终于把手中茶杯搁下，起身抓起件衣裳。
劲衣不比华服，没那么繁琐，简单束身，衣服以蓝色为主，偶用白色丝线绣了几处云纹，看上去倒有几分好看。
她随手就把手中衣服往江芷萱那边一扔，“关窗换衣，然后下去。”
小姑娘被迎面一击，猝不及防，忙把那衣服从身上扯下来，“林献，咱们真要换了下去啊？”
叹了口气，这人回道，“不然呢？真以为我叫你来玩？丞相府的事儿不想查了？”
但江芷萱到底有些迟疑，“不是说……那两位也在么？万一被认出来……”
那边林献已经脱下外裳，只剩几件白色里衣，准备抬手把这衣服往身上套。
只见她边套边回道，“然后呢？隔着面具，他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我不认，他能拿我怎么样么？”
江芷萱忍不住抽抽嘴，究竟是怎样做到这样坦然的啊林献？
但到底她也是被说服了，过去把窗子一关，随后也跟着脱外裳、套衣服。
林献拿起面具要戴之时倒是发现，这面具旁边的流苏上系着块轻巧精致的小木片，上边写了个九，想来就是她们这间厢房的代号了。
*
等她们下去时，台上已然站了不少人了，但似乎并没有达到厢房的总数。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选择了当观众，不参与此次考核。
随着时间的流逝，上台子的人越来越少，到后面，迟迟没人上台。
站在台子中央的昭华这才开口，“还有人要上台么？”
只消片刻，透过赤狐半面，那人狭长的狐狸眼微眯，下方嘴角轻勾，看上去别有风情，“既如此，那我们就开始考核了哦。”
她将人散在圆台边缘，叫姑娘们捧了长案和蒲团，让这些人坐下了。
*
江芷萱紧跟着林献往刻着九的长案那边去，半跪在蒲团上，忽然发觉这人环扫四周，不免好奇，张口便要问，“林……”
她忽地止住声，猛然想起这样的情形下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于是话音一拐，嗓音也刻意装出些甜美天真语气，“您在看什么呢，姐姐？”
林献没注意她这边的各种内耗和有惊无险，只面带沉思，似乎在想事情，“……好像，没来。”
江芷萱并不大能听懂这样小众的回话，勉强扬了抹笑，“姐姐，能……说句正常且完整的话么？”
少女回眸看她，面无波澜，只是说出的话却叫她心下一惊，“我方才扫了几眼，发现他们俩都不在这些人之中。”
也就是说，他们放弃了考核。
可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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