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再说回那次争吵。
那天，发完脾气的暴躁男摔门而去，一宿没回来。
卫央从自己屋搬到黄女士那屋陪她一起睡。
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暴躁男不在家，卫央就跟黄女士睡一个屋，因为这样企业也好，什么也好，能看顾一点。
有的时候卫央也不想一起住，结果有一天没一起住，黄女士做噩梦了。然后卫央就被姥姥说了一顿。。。
因为已经被骂惯了，所以黄女士当时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精神抖擞的去跟姥姥抱怨了一上午。
为了哄黄女士高兴，尽管姥姥不爱吃蒜苗馅儿的馄饨，还是特地买了一点蒜苗，然后包了馄饨，然后给她大闺女吃。
吃过饭她们回了家，当时暴躁男已经回来了，他拎着一口袋绿豆芽。
他每一次吵完架回来，之后都会拎点儿黄女士爱吃的绿豆芽。
连句道歉也没有，反正就把菜往那儿一放，就是意思这事儿过了。
卫央小时候，曾无数次幻想黄女士能崛起一把，将那个绿豆芽摔他脸上！
但是后来，她已经麻木了，只是抱着被子，回了自己屋里。
那天睡到半夜，卫央一阵惊呼喊醒。
她听见暴躁男惊慌失措的喊她过去，让她看看，她妈那是咋的了？！
卫央穿着拖鞋连滚带爬的往那屋跑。
跑到炕边儿，就看见黄女士口齿不清的摊在那儿咿咿呀呀叫着什么，手也蜷着。
卫央当时都吓傻了，一边哭一边问暴躁男这是咋回事？！
她睡觉之前还好好的啊！
暴躁男没搭理卫央，而是说打120吧，送医院去。
然后他丢下一句让卫央给黄女士穿衣服，就上外面等120。
留下卫央对着已经浑身僵直的黄女士无从下手。
黄女士口齿不清的说着想尿尿。
刚听了五遍才听清，她慌张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想着哪怕是稍微退一点儿线裤，然后拿纸接一下呢。
可是那个线裤那个时候已经湿了，卫央就想着，把裤子换下来，溻着多难受呀！
可是她在那儿折腾半天也没能换下来，黄女士僵直着身子，那个腿，比平常重了好多好多，卫央根本就弄不动。
后来，卫央怕时间来不及，她就想那就先垫点儿纸，然后先穿上棉裤吧，万一人家来了，这冷的天，路上多冷啊！
可是棉裤她也穿不上。
尤其她还一直在哭，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她也没有力气。
暴躁男进屋喊人的时候，发现卫央根本就没有弄好。
骂了她一顿，就拿了条棉裤给男人嘛，毕竟还是有力气的，虽然有些费劲，但是有他帮忙，那个裤子终于给套上了。
把黄女士拉到县里医院的时候，大夫直接就说他们治不了，得往市里的医院送。
暴躁男当时把他的朋友夫妻俩叫来了，因为他没有钱，他只能冲人家借钱，那对夫妻人真的很好，凌晨被叫来县里，也没有抱怨的意思。
只是他朋友的妻子看着黄女士那个样子，叹了口气，让暴躁男想清楚，就黄女士的身体状况，就是治也不太能治好，毕竟人家医生也下诊断了，她这情况是很严重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卫央整个心都提起来了。但是她当时着急，连手机都没带，她都没有办法给姥姥和大舅打电话。
万幸，万幸。
暴躁男说：“能不能治，那也得治啊！”
就这一句话，让卫央感激了他好多年，在对他彻底绝望之前，都一直是很感激他的。
黄女士被拉到了市里的医院，专门治脑血栓的那种医院，做了通血栓的手术。
卫央小的时候，看过新闻上报道，说是有的十几岁的小孩儿为了买个手机，就卖掉自己的肾，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些人真是真是蠢。
可是坐在手术室外边的卫央，那一刻，她真的特别希望自己能知道那样的地方，
她缺钱啊！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钱有多么多么的重要！
说句搞笑的话，卫央之前穷惯了，她一直觉得穷富无所谓，饿不死就行。
甚至会自我安慰，她在家里照顾妈妈，虽然没有给妈妈挣钱，可这也是真心的。
可是她那一刻才知道，‘百行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家贫无孝子’这句话，有多搞笑。
钱真的很重要！
不然，亲人有灾有难，生病了，没钱，拿什么孝顺？！
卫央坐在手术室外，麻木的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色。
哭的时候她在想自己如果等不到妈妈出来该怎么办？！可是到后来，她感觉自己好像身魂分离了。
她脑子都转不了，一片空白。
突然，手术室门被打开了。
是暴躁男在叫她进去。
卫央怯生生的走到手术室门口，她还以为妈妈要不行了。
结果是暴躁男让她看那个她根本就看不懂的仪器，他说：“你看你妈那个血管儿早就堵住了，不是最近的事儿。”
他想说什么呢？！他无非是想说，黄女士这一次的问题不是因为跟他吵架，他想摘掉自己的责任。
卫央什么都没说，她能说什么呢？！跟他大吵一架吗？！呵！什么都不能说。
手术做的挺顺利的，按大夫来讲，如果黄女士没有糖尿病，他的血液不是那么的粘稠的话，她是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状态的。
可是黄女士的身体已经差劲到了极点了。
黄女士第一次住院的时候，大夫就很诧异黄女士的身体居然亏空的特别厉害。
糖尿病这个病吧，最好的治疗方案是打胰岛素，然后加上锻炼。
但是因为家庭原因，黄女士一直是在吃二甲双胍，而且并不是按顿按量的吃。
也没有每一餐都测血糖，她只凭着感觉觉得自己难受了才会吃。
就这样维持了十来年。
年轻的时候她还受过腰伤，以至于走久了就会腰疼，腿疼。
家里人都心疼她，甚至刻意不让她干活。
卫央提起过糖尿病要锻炼，但是黄女士走多了腿疼，谁也不敢强求。
那几年，几乎都是坐车，那时候卫央自个儿买了个自行车来回驼着她。
所以她的运动量就跟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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