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行重回家时，离得远远地便看到余荔荔在府门口等着，靠着府门口的石狮子，抱着胳膊垂着头。
听到动静后某人抬起头，见是他回来了立刻换上满面笑容，只是这笑，假的比旁边的石狮子还要假。
穆行重对他视若无睹，径直让全子牵了马，往府内走去。
见他越过自己不发一言，余荔荔赶忙拉住此刻脸阴的能滴出水来的某人，笑眯眯道：“巧啊，穆兄，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看到了也不打声招呼，忒不局气。”
穆行重一把甩开他拉着自己的手，气哄哄地走进府里。
余荔荔料想到了，因此只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对旁边的全子笑了笑。
“全子，傻站那儿干什么？少对不三不四的人笑！”府中穆行重的声音传了出来。
正要对余荔荔回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的全子，就这样，把笑杀死在了摇篮里。
直到晚饭时候，穆行重都没跟余荔荔说话。
他回了自己房间里，就把门窗都锁了起来，让某个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家雀儿只能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等的干着急。
余荔荔等的不耐烦了，径直走过去敲了敲门：“咳，吃饭了。”
没有动静。
“穆兄？”
没有动静。
“赵钰歆？”
没有动静。
“瑜王殿下？”
没有动静。
“穆行重！”
门开了。
穆行重红着眼睛看他。
“……你不会哭了吧？”余荔荔心下一颤——他眼睛赤的吓人。
“快了！”穆行重瞪他。
……总算是开了口。
“那个……”余荔荔不知道怎么说，半晌，蹦出一句，“这么舍不得我走？”
“啪——”
好不容易打开的门，就这样，重新关了个严实。
余荔荔想了想，回自己院子里把枕头抱了过来，重新敲了门。
“阿歆，开门。”
“咳咳咳——”正借酒消愁的某人听到他这个称呼，闷呛了一下，咳了半天，才平复了过来。
一开门就看到某人抱了个枕头，穆行重睨着他道：“做什么？”
“咳，那什么……我今天晚上陪你睡啊？”余荔荔说的纠结。
“这是补偿？”
“不，真情流露。”看着穆行重略带诧异的眼神，补了一句，“给你讲故事，一个个绘声绘色真情流露的故事。”
……
“我不是阿菱，不需要！”说着就又打算把门关上，却被余荔荔眼疾手快拦住了。
……这小子力气可真不小。
余荔荔边暗自腹诽边用力推门。
担心会夹到他在门缝里的手，穆行重到底还是松了手，却还是满脸不快，瞪了他一眼就走到了书桌那里坐下了。
余荔荔松了口气，把枕头扔到他床上，坐在他对面笑眯眯道：“你看什么呢？”
穆行重把书举了起来，堪堪遮住自己的脸，以示拒绝交谈。
余荔荔：……
把他的书轻拉了下来，余荔荔压着声音道：“我错了。”
穆行重抿了抿唇，这才抬眼看他：“错哪儿了？”
“不该不跟你商量就私下决定去北疆。”
“还有呢？”
“……没了吧？”
“那孙迪，是如何知道关旭成婚之日你要去的？”
“……他不用知道吧？只要他跟陛下说就行了啊，不用我在场，”余荔荔说的心虚，“只不过你误打误撞答应了那天要带我去……”
……还真是。
都怪他，自己都被气糊涂了！
于是乎再次不忿地举起书。
“孙舅舅原定的过了正月十六就要走了，你当真不和我多说两句话？”余荔荔无奈。
“不准去！”猛地把书放下，穆行重怒道。
“……看，这就是我不跟你说的原因。”余荔荔叹了口气，“可我不能……一直寄居你的府上啊。”
“一直住我府上怎么了！又不是养不起你！”原本淡下去了些的眼睛又开始赤了起来。
余荔荔从怀里掏出了他之前送的钱袋，递给他：“自是可以养得起我的人的，可是，养不起我的心。”
穆行重一怔，接过钱袋重新塞到他的衣襟里：“你倒是说说，怎么养你的心！”
“养我的心，唯承母亲之所愿。四海昌平，海晏河清，良弓尽藏，山河无恙。”
余荔荔顿了下，又补道：
“我愿卫我北周土，与君共绘锦绣图。”
穆行重心下微震。
从看到孙迪回来，他就已经隐隐猜到——余荔荔要离开。
他一直在担心这一天。
且不说战场凶险，只看那西北北疆之地，皆为苦寒，余荔荔从小生长在京城温门豪院之中，如何能受得了？
这是其一，其二，光是看红衣将军、孙迪之辈几年回一次京，便可知道，一旦他离去……那便不知何年何月得以复见了。
只是……原想着他会选择北上，定是为了摆脱自己，想寻一条出世之路，却不曾想，他是要……渡世。
穆行重心下复杂，而余荔荔暗自瞄着他那复杂眼神，心道：嗯……看来，豪言壮语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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