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
霍无忧的轻唤声，让薛执宜似惊醒一般，骤然睁眼，她呼吸起伏，茫然看着床边红着眼的霍无忧，她声音干哑：“生出来了吗？”
霍无忧点头，手指轻抚她冰凉的脸颊：“孩子一切康健，听他们说，是个女儿。”
松了口气，薛执宜湿漉的脸上漫起庆幸的笑，眼眶也不自觉湿了。
这孩子陪她经历这么许多，能康健降生就很好了……那是她了不起的女儿。
她声音虚弱，轻声道：“外祖母拟好了名字，她说，就叫鸣玉，是个男孩女孩都极好的名字。”
“好，都好……”
如过往每一次使着坏用手指点薛执宜的脑袋那般，他的手指落在她发间，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轻柔得似微风拂过：“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怎么着都好。”
孩子被洗干净抱进来时正睡着，刚被乳母喂饱，那个还有些皱巴巴的孩子就这般安静躺在薛执宜身侧吮着嘴。
初次见面，二人看着孩子的小脸，看得目不转睛。
“我怎么瞧着似乎更像我些？”
霍无忧蹭了蹭小鸣玉绵软的小脸，却被薛执宜拍开了手，于是他讷讷收手，生怕自己被刀剑磨得粗粝的手指，会蹭伤这张粉嫩的脸。
薛执宜笑道：“像你也好，好看。”
霍无忧颇为得意一笑：“但嘴巴像你些，也好看，以后定是个伶牙俐齿的。”
小鸣玉在梦中轻哼着，薛执宜瞧着，只觉心中被无限的满足感填满，她也曾这般，在爹娘的期待中来到这世上，可惜她无福消受，而她的鸣玉，会承载他们所有的期待，风雨无阻地度过此生。
……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棠和霍知愉都来看望了薛执宜和鸣玉，太后更是爱不释手，时常让柴月将孩子抱到她面前看，说鸣玉像极了当初永宁公主刚出生时的模样。
隋云朗这位义父自是乐颠颠地带了贺礼前来看望，知晓是个女孩儿，更是乐不可支：“女儿才好，至少将来不会长成霍无忧那个讨人嫌的模样。”
只不过十多年后，面对比霍无忧还顽劣百倍的混世女魔头霍鸣玉，隋云朗恨不得为今日这话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不过这都是后话，他这话刚说完，便已经挨了霍无忧一脚。
沈清棠来得倒勤，满月之前便已经抱过鸣玉好几回了，她熟练地抱着鸣玉，乐此不疲地说着哄孩子的悄悄话，床边，姜绪看着她怀里的孩子，也面露柔软。
薛执宜瞧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发现姜绪的视线似乎是在看鸣玉，但似乎……又像是在看抱着孩子的沈清棠。
她摇了摇脑袋……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了。
但心中，又不免生出莫名其妙的怀疑，鬼使神差般，她道：“阿兄？”
姜绪没有应她，视线仍停留在鸣玉，或者说沈清棠身上。
又唤了声：“阿兄？”
姜绪这才后知后觉缓过神来，仍旧是那张一向严肃的脸，只是耳根不自觉红了。
薛执宜故作不察，笑道：“阿兄还没抱过鸣玉几回吧？”
姜绪僵硬地点了点头，伸手想从沈清棠手中接过鸣玉。
却见姜绪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不是抱孩子时的小心，而是手为避开与沈清棠的触碰，而让动作变得怪异且心虚。
沈清棠的动作也十分不自然，视线低垂，像是刻意躲闪着姜绪，就连动作也一并躲躲闪闪着，可脸颊却一点点红了……
眼看着他们二人把鸣玉弄得难受地哭出了声，薛执宜道：“先给我。”
肉眼可见地，沈清棠松了口气，如获大赦般，将孩子塞到薛执宜手中。
薛执宜又对姜绪道：“阿兄，伸手。”
于是乎，姜绪的动作虽仍旧小心翼翼，却显得干脆利落很多。
这不是都会抱孩子吗？
看着面前这两人，既不看对方，也不说话，就这般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各自红着脸，薛执宜算是明白了：她和沈清棠，大约就是命定的姑嫂。
……
柴月恢复姜娴的身份后，薛执宜问过她，是否想过以后的路，譬如出宫，回到姜府，去过寻常人的日子。
姜娴轻晃着鸣玉的手一顿，想了想，却是摇头，道：“我已到中年，也凭借多年辛劳在宫中得以立足，又何必到宫外重新开始呢？”
她温然一笑：“如今至亲在侧，一切都顺心如意，我觉得这样就极好，更何况，当初我刚进宫的时候，是想着有朝一日坐上尚宫之位的，到时以尚宫的身份告老，也不枉来这一遭。”
薛执宜了然一笑：也是，人各有前路，自己觉得好，那便是最好的。
……
薛执宜生产后的几日，她也知晓了月岭关惨案的真相，霍无忧亦知晓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华京究竟发生了什么，得知薛执宜竟悄无声息地反了皇帝，短暂的怔愣后，几乎要给她磕一个……当初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薛执宜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劝服皇帝的，没想到这劝服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不得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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