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觑着沈清婉的脸色，见她果然一脸真诚与满足。
不由不甘心的又追问了一句：
“可是，娘娘既然喜欢一家团聚，共享天伦的生活，那若有机会当上皇后，不是更好么？
毕竟，皇后才是皇上正经的妻子啊。
否则，说句大不敬的话，其他人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而已。
将来若是有了新后继位，皇上还会待娘娘如初么？”
白氏听到这话，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从前是沈如海的妾室，自是知道，妾室与嫡妻是有着多大的区别。
即便妾室再受宠，在嫡妻面前，也毫无尊严可言。
永远得跪着回话，永远得伺候主母。
主母稍有不顺心，打骂都是轻的，按照律法，妾室也是主母的奴婢，主母是有权打杀买卖的。
若是摊上一个善妒的主母，妾室被卖入烟花酒巷也是常有的事。
最可怕的是，面对这种不公，所有人却都会认为这是正常的。
若不是沈清婉帮自己扶了正，自己只怕现在还要过着那种日子。
白氏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堂堂正正的为人正妻。
即便是皇上，白氏私心里觉得，自己女儿的聪慧与容貌，也是配得上的。
沈清婉原本与薛氏和白氏说话，都神态自若，唯有薛氏提到了正妻，她的神色稍稍变了变。
脸上的失落与怅然太过明显，掩饰都掩饰不住。
怔愣了片刻，沈清婉还是整理好了情绪。
勉强笑着说道：
“本宫与皇上真心相爱，即便不能有福气成为他的正妻，本宫也是知足的。
皇上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皇上，这就够了。
更何况，我们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
承乾和承翼都十分孝顺，长宁也玉雪可爱。
本宫惟愿与皇上‘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
其余的，全看皇上心意吧。
他高兴，本宫便高兴。”
薛氏和白氏见沈清婉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劝。
白氏难得入宫见到女儿，也不想为了这还没影儿的事儿让母女间有什么争执，便转移了话题。
沈清婉叫乳母将长宁抱了出来，给白氏瞧瞧。
白氏见到粉嫩嫩的可爱小人儿，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心思全扑在了孩子身上。
将自己身上戴的金项圈摘了下来，放到了孩子的怀里。
长宁见到项圈亮晶晶的发着金光，也喜欢的不行，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将金项圈抱在怀里摆弄。
沈清婉伸手去拿，都拿不下来，雪白的小手抱得愈发紧了，逗得众人哈哈直笑。
气氛便也缓和了许多。
沈清婉留白氏和薛氏在宫中用了晚膳，才吩咐陈福好好将人送出去。
临行前，沈清婉意味深长的瞥了陈福一眼，陈福会意，微微躬身回应。
这一去，过了整整将近两个时辰，陈福才回到了昭德宫。
寝殿内，沈清婉正百无聊赖独自翻着话本子。
陈福进来，低声禀道：
“回娘娘，正如娘娘所料，那薛氏果然有问题。”
沈清婉并不做声，只端起了茶盏饮了一口，眼神示意陈福继续说下去。
陈福便继续说道：
“薛氏陪同夫人一起乘坐来时的马车回了沈府。
奴才便在门外墙角处等着。
果然，不多时，薛氏又一个人悄悄从角门出来。
还四下张望，生怕惹人注意。
之后便上了一顶轿子，重新进了宫。
奴才一路偷偷尾随，发现轿子是往乾阳殿方向去的。
再往前，就有侍卫把守了，容易被发现，为求稳妥，奴才便没有再跟。”
沈清婉冷哼：
“无妨，跟不跟的都不重要，她再度入宫，定是去见皇上的。
当初本宫便瞧她不是个老实的。
七王爷当初帮本宫查了他的来历，也果然如此。
只是她陪着本宫母亲，逗她老人家开心，也算有些用处。
否则母亲一人在府中后院，父亲心思又不在她的身上，难免孤寂，也确实难熬。
有了薛氏在，好歹也有个伴儿。
无论如何，在母亲心里，薛氏都是她娘家的人，她心中，也多少有些寄托依靠。
既知道了薛氏的来历，防范些也就是了。
本宫也和父亲提过，她倒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因而也没想着对她赶尽杀绝。”
陈福应和道：
“娘娘说的正是呢。
娘娘心计无双，算准了皇上前些日子听了朝臣的进言会找机会试探您。
今儿这可不就来了。”
沈清婉微微叹息：
“是啊，自打知道了薛氏是皇上安排进京的人，本宫就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本宫先前只以为，皇上是放她在沈府做一个眼线。
只忌惮着沈家成为第二个乔家。
却不想，也能用在本宫身上。
自从他听到民间传言，却没立即决定封后的时候，本宫便知道，薛氏这个棋子，他会用到宫里来了。
咱们这个皇上，说到底，其实是谁都不肯信的。
不过，也不怪他。
他那个位置，只怕每天都要有人想害他，自然比常人更谨慎些。
只是……”
沈清婉眯了眯眼，目光深远的望向了窗外：
“他口口声声对本宫言爱，可最后，终究是有所忌惮。”
陈福觑着自家娘娘的脸色，以为她有些失落，忙劝道：
“娘娘不必心寒，今日那薛氏过来试探，娘娘处处只提对皇上的爱慕。
您的那番话，即便是铁石心肠听到都会动容。
更何况是皇上。
其实皇上对娘娘，还是十分宠爱的……”
沈清婉见陈福误会了自己，觉得十分有趣，却也没有戳破。
毕竟陈福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情爱于他，早早就失去了拥有的机会。
其实对于那位皇上，沈清婉所需求的，早已不是什么爱意。
入宫多年，经历种种，她早就明白，爱，是这世间最无用又飘忽不定的东西。
他今日或许真的爱你，可明日，这爱便又可能到了旁人身上。
除了让人浪费心神，毫无用处。
唯有权势与金钱，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东西。
只有这些，才值得自己去消耗精力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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