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皇位？哈哈哈！”
怎料沈清婉听了宁煜的咒骂，不怒反倒大笑了起来。
笑够了，她才停了下来。
眯了眯眼，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他因极度愤怒和濒死的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
“宁煜。”她的声音平稳的可怕，在这死寂的寝宫里一字一字的敲下：
“你可知，太后凤体崩逝前，为何撇下所有宗室亲王，甚至撇下你这位九五之尊的儿子，单单留我一人在榻前？”
宁煜粗重的呼吸猛的停了一瞬，他不知沈清婉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却本能的觉得，十分的不安。
不等他反应，沈清婉已经微微俯下身。
浓郁的金凤纹绣带着压迫感逼近，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冰冷的护甲边缘锋利的像要戳穿他的皮肉。
她用一种，轻轻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轻柔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字字淬毒的语气，低声开口：
“太后告诉了本宫一个秘密……她说你，根本就不是先帝的亲生血脉。”
宁煜的呼吸骤然停止，眼睛骇然的瞪到极致。
“那一位还未等到出生就意外流产夭折了的真正皇子，早就被悄悄埋在了宫外的荒山上。
而你，宁煜，不过是眉眼跟太后有几分相似的……太后派人在宫外捡来的野孩子。
换了身份，假装出生在太后生产的当天，
与太后一同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罢了。”
“宁煜。”沈清婉声音冷漠带了十足十的嘲讽，她朱唇轻启，吐出了最后一句：
“你口口声声说乾儿若继位，名不正言不顺，岂不知，血统最脏最名不正言不顺的，从头到尾，其实都是你啊。”
宁煜从来都最在意自己的皇位与皇家血统，乍然听闻沈清婉口中所说的真相，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不可能……”
宁煜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一样，所有的愤怒、恐惧、难以置信，瞬间在他的心里炸开，摧毁了他最后一丝神智。
他猛的挣扎起来，枯瘦的手胡乱扫向龙案。
只是他原本就身子被掏空，虽说生食人心留住了他的性命，但终究身子的亏空还需要时间往回调养，更何况他又食用了池萱的那盏燕窝，中了药，身子早就绵软无力，即便是自觉用了最大的力气，龙案上那沉甸甸的九龙玉玺也只是轻轻的晃了晃，仅仅移动了分毫。
“是你……一定是你编造出来的！
朕乃九五之尊，朕的血统是最正统的皇室血脉……
你竟敢凭空污蔑……
你这个贱人……贱人……”
宁煜无力的伏在案上，口中断断续续的咒骂不止。
沈清婉此时此刻早已懒怠理会宁煜的想法。
“皇上身子不适，连玉玺都拿不动，方公公还是帮帮他吧。”
沈清婉轻蔑的话音刚落，方进忠便紧紧抓握着宁煜毫无反抗之力的手，拿起那枚玉玺，重重的按在了诏书上。
随后细心的吹干，仔细将遗诏收好，躬身道：
“奴才一定谨遵皇上遗命，待皇上的龙驭归天，好好将诏书公告天下。”
宁煜被气的直翻白眼：
“你这个贱奴……”
随即费力的抬眸看向沈清婉：
“你什么都准备好了，自己盖上玉玺朕也拦不住你，何苦非要将朕按在这里，简直掩耳盗铃愚不可及！”
沈清婉勾唇：
“呵，本宫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让皇上体会一下被羞辱、被控制、却无能为力只能顺从的感觉啊~
皇上不是最喜欢享受这种掌控别人人生的快感了么？
如今轮到了自己被操控，感觉如何呢？”
宁煜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沈清婉这样忤逆。
他明明记得，她曾经是那样的柔顺乖觉，是从何时，开始了改变的呢……
方进忠说待他龙驭归天，就是说，沈清婉今夜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他不甘心……
他还不想死……
明明他就要成功了！
付远的方子虽然灭绝人性，但确确实实有效，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如今缺少的只是时间！
他明明以为，只要自己这段时日静静蛰伏，偷偷养好身子，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拿回掌控权。
可他以为藏的极好的秘密还是被沈清婉发现了。
付远如今也死了，不过仔细搜搜他的道观未必不能找出药方，毕竟已经知道最重要的药引，其他的或许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宁煜虽伏在案上，脑子却一直在转。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女人弄死在自己的寝殿。
如此窝囊的死法一个普通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他是帝王。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女人……宁煜心中突然一动：
对了！女人都是多愁善感，感情用事，即便此刻优势在她也未必能有效的利用，他还是要博一博！
宁煜努力调整了几次情绪继而抬眸，只是这次他不再歇斯底里的怒吼而是放柔了声音带上了哄劝，虽还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倒是也听出几分缱绻：
“婉儿，是朕做错了。
可是朕并不是为了自己。
朕还有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需要照拂。
朕更是舍不得离开你，离开我们的孩子！
那时朕的身子已经虚空透了，朕知道是那贱人的毒之后精神都濒临崩溃，高句丽的毒是无解的。
朕是真的不甘心啊……
即便朕做错了这一件事，但是朕这么多年，对你的爱是真真切切的，朕都快把心掏给你了，你难道感受不到么？
你刚进宫的时候，朕与婉儿，是多么的甜蜜恩爱，那时的你，看着朕的眼神满满都是敬仰。
还有还有，还有竹林里的那个秋千，你都忘了么？”
宁煜眼神满是期盼的望着她。
他本以为，沈清婉的脸上会再次出现属于女人的羞赧。
却怎料，她绝色的容颜上神情愈发的冰冷下来，转眸望向他，如同一把利剑刺了过来带了实质的霜寒。
沈清婉就那样静静的盯着他，直到宁煜有些慌了，眼神开始躲闪，沈清婉才从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呵，皇上好记性。还记得本宫刚入宫没多久的情景。
那是多少年前了，臣妾都有些忘了。”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宁煜，这么多年过去，你只有年岁见长，心思，却依旧蠢的像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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