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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天还刚刚亮，林秋缘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
冬至知道今儿要杀年猪，昨儿激动得半夜都睡不着，嘴里一直念叨着让姐姐醒了就喊她，于是林秋缘一睁眼，先把一旁的冬至给摇醒。
“冬至，”她推了推身边的冬至，“快起来，今儿杀年猪了！”
冬至揉揉眼睛爬起来，两个小丫胡乱扯了衣服套身上，便蹑手蹑脚地溜到廊下往院子里看。
院子里火光通明，大人们都忙活开了，黄桶、大木盆什么的也被抬了出来，卸载来好用来杀猪的门板也用高条凳架了起来。
“诶，你们两个娃娃，”朱氏发现了她们，“赶紧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正好陈思思和陈家和从菜地里掐了满满一篮子的豌豆尖回来，便拉住二人来帮忙折菜，菜还没折完，就听见前头有动静了。
“刘师傅来啦！”林夏至一大早就守在院门口，远远看见刘一手带着俩徒弟过来，立马喊得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嚷嚷什么，嗓门比那猪还大。”陈氏笑骂道。
“慢着点，地上滑。”见儿子跑进来，柳芸娘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笑着提醒。
灶台上的大铁锅已经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灶房里雾蒙蒙的。
作为方圆十里最有名的杀猪匠，每到腊月，刘一手就带着徒弟挨家挨户地忙活。
刘一手虽然是个瘦高个，但却是杀猪的一把好手，他打着空手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两个背着背篼的徒弟。大徒弟跟他学了五年，已经能单独杀猪了，小徒弟才来两个月，只帮着打下手。
陈舅公几人听见动静，也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站在院外去迎。
“老哥，你家今年下半年又养了小猪仔把？”刘一手一边往院里走一边问。
“是嘞！来年打谷子，又要请你来帮忙杀一头。”陈舅公答道，走，你瞧瞧这猪养得怎么样，养了一年半了。”
刘一手的俩徒弟放下工具，撸起袖子就跟着往猪圈走。
林秋缘带着俩妹妹和小表弟躲在净房外偷看，只见刘一手蹲在猪圈边上，对着两头大肥猪指指点点。
“嚯，老哥，你们家这猪养得不赖，"刘一手乐呵呵地说，“这头花脸的，两三百斤肯定有的，怕是得七八个人个人按。”
“可不是，柳外公插嘴道，“这畜生力气大得很，前两天差点把猪圈给拱塌了。”
“那得赶紧杀了，再养下去怕是要成精。”刘一手笑道，“这小猪长得也不错嘛。”
这时几个帮忙的也陆陆续续到了，陈大舅几人的谈话声也从外头传来，刘一手几人也走上前去。
刘一手的小徒弟正在院子里支架子，手忙脚乱的，差点被自己绊倒。
“慢着点，”刘一手喊道，“你这样搭，待会猪一挣扎全得散架。”
“师父，水烧好了，刀我也磨好了。”刘一手的大徒弟在锅边喊。
陈氏从灶房里钻出来，连忙招呼道，“莫急莫急，来来来，刘师傅儿，先来吃早饭，做了臊子面，先填填肚子。”
朱氏把洗脸架抬了出来放在廊下，端了盆热乎乎的洗脸水来，招呼几人洗手。
卫氏和柳芸娘则忙着把面和臊子端上桌，几个娃娃帮着摆碗筷。
陈大舅一早起来就洗了一摞的斗碗，专门用来吃面，林秋缘抱着斗碗走得很小心，生怕不小心就把碗给摔了。
陈氏把先头做的红油辣酱、糟辣酱也端上桌，厨房那边又传来何氏的声音，“哪个去把酱油缸里的老酱油舀点来？要最底下的那层！”
“我去！”林夏至放下手里的活就往外跑，没一会儿，就端着半盆酱油来。
何氏端着一大盆烫熟的碗豆尖上桌，热情地招呼着，“来来来，刘师傅儿，不要客气……你们也不要客气，志勇，你们站着做啥子？快来吃！”
“婶儿，我们在家吃了早饭来的。”赵志勇和赵大牛几人都摆摆手，表示自己吃过了。
“都来再吃点儿，刚掐的豌豆尖，嫩得很！”
这……实在是拒绝不了豌豆尖，几人一愣神，就被何氏塞了碗筷到手里，“来来来，自己撩面，等下坨了，来来来，盐菜豆腐嫂子，自己加，葱葱芫荽姜沫儿猪油都有，吃啥子自己哈！哎呦，客气啥子，我面擀得多，你们不吃等下坨了就浪费咯！”
几人被按到桌前坐下，也不再推辞，你一筷我一筷地撩起面来。
娃娃们一人分了一碗，浇了臊子和豌豆尖，撒上葱花芫荽，几个娃娃一致拒绝了令人嫌弃的姜沫儿，端着碗就蹲在廊下吸吸呼呼地嗦起面条来。
“太好吃了！豌豆尖真是太好吃了！没有人能拒绝豌豆尖！”林秋缘把面汤都一口气喝完，身上也暖乎乎的，嘴里还不由得赞叹着美味的豌豆尖！果然没有一个蜀地的人能拒绝美味的豌豆尖！
刘一手嗦面的速度快，没一会儿就嗦完了两大碗面，背着手走到院子里检查徒弟搭的架子和磨过的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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