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部队进城。
轰炸结束后的 47 分钟，天空仍被灰与烟尘完全遮盖。
太阳升起，却穿不过这层厚重的灰雾，只在空中留下一块模糊的白斑。
空气沸腾般灼热，地面残留的铁架持续发红；
灰烬在气流里不断被卷起又落下，像是鹅毛般飘散，却带着刺鼻的焦糊味。
城市已经不再像城市。
它更像一张被撕碎的照片，缺少连续的线条与轮廓，只剩无意义的黑色块状物堆叠。
就是这时——
远处传来低沉轰鸣。
“轰——轰——轰——”
重型履带车的声音。
燃烧部队来了。
火纹在街道上蔓延；
燃烧部队由三十余辆履带车组成；
队伍在空中无人机的导航下，沿着废墟间勉强能辨认出的道路稳步推进。
每辆车的顶部都安装了大型喷燃装置，喷口像是张开的钢铁利齿。
士兵们穿着厚重的隔热服，面罩反射着火光。
他们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私下的交流。
所有人都只是执行者——
负责把城市里所有还在“动”的东西，全部归为静止。
领队在通讯频道里下达简短指令：
“行动原则：
一、看到移动物体——焚烧。
二、看到成群阴影——焚烧。
三、被呼救阻碍行动——无视。
四、无法确认是否人类——按第一条处理。”
最后一句让许多士兵沉默了一瞬。
但他们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因为他们已经接到最明确的命令：
本城所有活体皆视为潜在感染源。
履带碾过瓦砾发出碎裂声。
喷燃口开始亮起橙色的光。
第一股火焰喷出时，
像一条火蛇掠过街角，将残存的阴影瞬间吞没。
火焰与墙面接触的瞬间溅起数十点亮光，像雨点打在滚烫铁板上。
“目标区域一，清理完成。”
队伍继续前进。
废墟中的呻吟遍布。
城市的某些深处仍能听见微弱的动静。
有时是倒塌物堆下传来的敲击，
有时是空气中极低沉的喘息。
士兵们不会靠近辨认。
不会问是谁。
不会确认来源。
只会抬起喷燃器，
让火焰淹没声音。
火舌卷入废墟缝隙，
暗处的动静瞬间被高温吞没。
连续几秒后只剩下空气被烧得扭曲的波纹，以及落下的灰。
某位年轻士兵呼吸急促了一瞬：
“……刚才那个声音像人在叫。”
队长冷声回应：
“我们不是来分辨的。”
“可是——”
“听我说，新兵。”
队长声音沉稳而无情，
“你越想分辨，越救不了任何人。”
队伍没有停。
喷燃装置继续喷吐着炙热的光。
轰炸虽然毁灭性巨大，但城市里仍残留着部分“未被炸碎”的怪物。
它们失去了完整的形态，像被巨力碾压后仍残存动作的影子。
并非以鲜明的形状出现，而是以“异样的动作”暴露存在：
某些瓦砾堆突然以不自然角度整体移动；
某些阴影像是逆着火光而行；
某些裂缝中有节奏却失序的抖动。
士兵们遇到这种异常动作时，不会靠近观察，
而是立刻将喷燃口对准。
火焰轰出，
温度瞬间扭曲空气，
那些不合常理的影子在热浪中痉挛般抽动，
最终被火光彻底淹没。
“记录：残留体征清除成功。”
无人讨论那些东西原本是什么。
也没人想知道。
因为知道也没有意义。
幸存者与命令冲突的瞬间；
队伍推进到一座被炸穿的地下停车场时，
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极微弱的呼喊。
“有人——
里面有人！！！”
年轻士兵几乎是下意识冲到入口。
黑暗里，一个瘦弱的身影拄着断裂的横梁，一步步向光亮移动。
他浑身被灰尘覆盖，只能依稀看出是个成年人。
声音嘶哑，却清楚、坚定：
“求你们——
救……救救我……”
年轻士兵举起手势，示意队伍暂停：
“队长，是幸存者！他还能走！我们——”
但队长却抬手制止他。
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任务要求：无法确认是否感染，一律处理。”
“可他明显是——”
队长重复：
“一律处理。”
全队安静下来，只剩下喷燃装置内部的机械声。
幸存者踉跄着向他们伸手：
“拜托……我听到你们的声音……我以为……我以为我终于被找到……”
年轻士兵的指尖在颤抖。
喷燃器的扳机就在他的手边。
动作只要一收，就能结束眼前的矛盾——
却也会让那个想活下去的人再也发不出声音。
队长低声下令：
“处理。”
年轻士兵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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