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流坐在南临西路上最僻静角落的古玩店里，掂量着手里的白玉扳指，在指尖来回摩挲。
青瓷茶杯里的茶水，缓慢地向外冒着热气，在红木桌面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透雅致。
“你可真会挑，”陈棠樾掀开帘子，从里屋走出来，“这个白玉扳指可是我新淘回来的宝贝，我还没舍得戴，你就要给我拿走了？”
“亏不了你。”顾夜流笑了笑。
陈棠樾抚摸着手里的扇子，“今儿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你这有镇纸么？”顾夜流微微抬眼，问道。
“这是要把毛笔字拾起来，还是想买个小摆件儿？”
“送人。”
陈棠樾低头思索，过了一会，说道：“我这有个紫檀的，前一阵收回来的，作为礼品，价格还是挺合适的，拿给你看看？”
顾夜流挑眉看了他一眼，“要最贵的。”
“你这是……”陈棠樾欲言又止，“送谁啊？”
顾夜流摸着袖扣，没有回答。
“送姑娘的？”他追问道。
“不行？”
“你说行就行，”陈棠樾笑了，嘴角的酒窝十分明显，眉眼一弯亲和力十足，他摇着手中的扇子，缓缓说道：“我前几天在香港拍回来一个白玉的，雕工精细，设计巧妙，既然是送给姑娘家，别致些总归没错，至于价格，你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俗事。”
“是最贵的么？”顾夜流又问。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俗了？”陈棠樾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语气温和平缓，“不看眼缘只问价格，这可不是你的做派。”
“是她说的。”
“什么？”陈棠樾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最贵的，是她自己说的。”顾夜流抚着袖扣，嘴角微微上翘。
陈棠樾愣了愣，他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顾夜流，闪着温润的光泽，他笑了笑，表情恢复如常，一如既往的柔和，“等着啊，我给你去拿。”
他掀开帘子进去，过了一会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道：“三哥，我还是觉得白玉适合小姑娘，而且跟你手里那扳指……”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瞟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我这儿倒是有一方上好的砚台，既然喜欢写字，好事成双，不如就再多买一件儿？”
“是最贵的么？”顾夜流十分执着。
“三哥，我不会因为姑娘这一句话坏了规矩和咱俩的交情，”陈棠樾把扇子一收，轻轻敲着掌心，笑着摇头，“这儿——我最贵。”
“陈老板再贵我也不要，”顾夜流挥了挥手，把扳指往掌心一收，摸了摸袖扣，“三件儿都要了，去吧。”
“需要包装的好看点儿么？”陈棠樾似乎嗅到了一丝恋爱的味道，不怀好意地笑着，“追姑娘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我经常被人追。”
“谁说我是在追姑娘？”顾夜流挑眉。
“不听不闻不问，我去准备，”虽然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但陈棠樾还是怕惹毛他，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一个上锁的动作，过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又探出头来，问：“三哥你这袖扣挺别致，哪儿买的？帮我也买一对儿呗。”
顾夜流低头扫了一眼他袖口上的六芒星，轻轻笑了笑，“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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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许如星皱着眉眼，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的把桌上的包裹拉到眼前，“你不会给我包了个炸弹吧？”
顾夜流在心里把陈棠樾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这从里到外用黑色油纸包着的是好看点儿，那难看的到底得有多难看？怪不得所有倒追他的女生都没成功，就这种水平，除了色盲，追谁都难成。
“不是，”他揉了揉眉心，“拆开看看。”
“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许如星一边嘟囔，一边拆开，拆掉最后一张纸，她迅速抬起头，看向顾夜流的眼睛里，有一闪一闪的光，“送我的？”
顾夜流点头。
“但你只答应给我一个镇纸，这方砚台也是送我的？”
顾夜流喝了口茶，再次点头，问道：“喜欢么？”
“喜欢啊！”许如星兴高采烈的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多啊？”
“阿棠说白玉好看，却不是最贵的，就又推荐了这方砚台给我。”顾夜流淡淡说道。
“只要最贵的是我随口说的，”许如星倒吸一口冷气，“你还真是较真儿啊。”
“我一向说话算话。”
“那今天这顿饭我请你，”许如星把礼物收起来，眼睛一转，“你可不许跟我抢。”
顾夜流曲起手指敲着桌面，“还想让我欠着你？”
许如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一码归一码，今天这顿饭，是我的还礼，你还欠我一顿。”
顾夜流垂着眼，看着茶杯里缓慢上升的热气，沉吟半晌，开口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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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星这餐饭吃的十分舒心，不光是因为有她喜欢的菜品和甜点，更重要的是多了顾夜流的陪伴。
“回学校？”顾夜流和许如星站在酒店门口，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缓缓问她。
“我想走走，”许如星看向他，问道：“去么？”
“去哪？”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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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好地方’？”顾夜流看着墨蓝色的天空，问道。
“不好么？”
许如星站在台阶上，向着天空伸开双臂。她的眼前是宽广无垠的夜空，身后是学校顶楼的天台，和她此生的挚爱，顾夜流。
她站在台阶上，肩膀在广袤的夜空里更显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倒，顾夜流皱着眉，低沉着嗓音开口：“下来。”
许如星转头看他，“哦”了一声，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是不是在学校待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有这么好的地方。”
许如星声音飘散在黑夜里，清润动听，宛若铜铃。
顾夜流从来都不知道，居然有人会因为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就会满心欢喜。
即使是在这样一个空旷的露台，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而现在，她愿意把这份欢喜和自己分享。他看着她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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