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热闹与枕玉殿无关。
殿内人不算少,但鲜有交谈声。
楚浮筠于案上专心作画,夕阳照过窗棂,也在那半成之作上添了几笔。
平素闹得最欢的夏侯瑾两姐妹今日格外安静,一人一边待在她身侧,偶尔在背后做些小动作,一见她顿笔,又会乖乖趴回案边。
不请自来的燕从灵与胡晏坐在远些的圆桌边,各自品味面前茶汤,不常抬头互视,或朝楚浮筠望去,也都不怎么说话。
若不是有疾步行来的清歌,这份宁静还要持续些时。
“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燕从灵作势训斥。
清歌含着十分烫嘴的大消息,自是顾不得规矩,只管在她耳边禀报。
消息入耳,燕从灵立时舒眉展眼,碍于楚浮筠投来的目光,又端起茶盏,将笑意藏于茶汤之中。
她一口茶未至肚里,楚浮筠先启声,“母后,可是靖王府来的消息?看这时辰,皇兄大婚之礼应已行毕。”
是你那夫君病重。
燕从灵心道。
再一侧目,瞧见门外同样匆匆赶来的菱生被侍卫打晕拖走,她低垂的眼中划过得意,嘴上顺着答,“是啊,煦儿也是老大不小,身边终于有了知心人,他故去的母后可算是能安心了。”
“嗯。”楚浮筠笑着点头,又将全部精力投入自己的画中,除去有时空下手,会摸一摸自己的肚子,便无多余动作。
燕从灵的茶换了两回,胡晏的茶倒是仍剩半杯,寻雨以茶凉为由要为她更换,她只摆手拒绝。
长时间盯着桌上画,夏侯瑜的两边眼皮也学着那画笔起起落落,眼看就要睡着,却遭夏侯瑾一嗓子给嚎醒了。
“诶,皇嫂,为何这老翁的渔网是破的?那鱼不都跑出来了?”
夏侯瑜揉了揉眼,伏身看去,“呀,是都跑了,合着这么半天,白忙活啦?”
小丫头一双惺忪眼勉强睁大,不知是在说那画上老翁,还是在点作出此画的自家皇嫂。
楚浮筠闻言,挑着嘴角去捏她肉脸,“这叫什么?”
夏侯瑜呲着大牙,“叫漏网之鱼。”
“不对,”夏侯瑾出声反驳,“这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哪儿有竹篮?”
楚浮筠一停笔,两个丫头便指着画闹腾起来。
燕从灵觉得不太对劲,还未开口,却见胡晏起身,走近案边瞧画。
画上内容与夏侯瑾所说无异,胡晏好奇问道,“是啊,娘娘为何要作此画,叫这老翁打上鱼,却又破了网?”
楚浮筠缓缓抬眼,平静的眸底似有暗潮涌动,“毕竟世事无常,难得圆满,欢喜之后落空,也是人生常态。”
越听越不舒服,燕从灵紧着眉撑桌站起,方要落话,妙舞又提着裙摆飞奔进殿。
“太后殿里,尽是这般没有规矩之人?”楚浮筠扶着肚子绕到桌前,两个丫头也放下那渔网跟在她身旁。
燕从灵暂时没有时间考虑她的反常,耳朵里只有妙舞的声音。
“主子,崇阳殿打起来了。”
妙舞没有刻意收声,不止燕从灵,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她的话听了去。
若说方才是没时间考虑,那现在就是没必要考虑,前殿已然开战,她这后方当然也得跟上。
燕从灵放弃表面伪装,衣袖一扬,头颅一仰,又端坐起来,“皇后既然知晓,那便束手就擒吧,哀家还能守点规矩,留你一些体面。”
“你这个坏女人,总算是露出马脚了。”年纪小的最沉不住气,夏侯瑾姐妹二人攥了手就要冲上前去。
“两位殿下,请慎言。”在旁的胡晏将手搭在腕间,沉声提醒。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夏侯瑾本想连着她一起骂,瞥见她指尖下的一只银制宽镯,登时止了声。
两三句话的功夫,各殿的几个近侍宫女已经欺身上前,包括枕玉殿内的寻雨。
楚浮筠不觉惊异,只拉着身边两个丫头向后退,可很快就被书案拦住,无路可走。
“小皇帝在崇阳殿等着呢,你们可得当心些,千万别伤了龙种,误了一家三口携手投胎的吉时。”托着茶盏的小指微微翘着,燕从灵通身的张狂毫不粉饰。
四人均执一把短刀,一步步围了过去。
绮霜一个眼神,胡晏便低头退至一边。
“对不住了,皇后娘娘。”寻雨的刀尖正对自己的主子,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无半点愧疚。
楚浮筠听过她的歉语,不怒亦不慌,甚至还弯眉笑了起来。
反叫寻雨内心一阵不适,但刀既出,便收不回。
利刃即将挨上脖子,寻雨正要缓气,却觉手腕剧痛。转瞬之间,那原该落在楚浮筠颈边的短刀,架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惊震未曾落地,又转至另一人脸上。
“胡晏,你!”同样被刀架脖,绮霜虽惊,但还敢说话,“反了天了,你忘记主……”
剩下的怒骂被颈间的疼痛堵了回去。
“啊——”
稍慢两步的清歌、妙舞呼声同起,身体同落,眼睛一闭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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