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明时脸色不好，柳书逸忙放下东西看过来：“怎么了？”
沈明时摇摇头，看了一眼绿竹和小桃都不在，越发仔细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她真的和我很像？”
被她一问，柳书逸又迟疑起来，半晌点头：“她戴了个帷帽，我也是无意瞥到，大概……六七分像吧。”
“我一眼看过去以为是你，后来发觉她行动自如，便知道自己看错了，也没多看。”
帷帽，和她很像……
柳书逸说的随意，沈明时心中却不敢大意。
虽然她不知白月光是如何不声不响突然出现在京里，但沈明时就是有一种直觉。
裴缄的白月光，来找他了！
她这个冒牌货马上就要暴露了。
沈明时心中渐渐发凉，却也有一种终于如此的踏实感。
楚娴四处看了看，没见裴缄身影，奇道：“你家相爷呢？不在府中？”
“方才宫中急召，似有急事宣他入宫，刚去不久。”
楚娴点点头：“听说他在朝中告了很长时间的假，好些人在猜测他的心思呢。”
沈明时心思还在白月光上，因此有些心不在焉。
便随口接道：“猜测他的心思？什么心思？”
“这可就多了。”柳书逸掰着手指头。
“比如猜他是不是不想帮五皇子啊，或者是不是准备图谋不轨啊，还有……”
顿了顿，她抗了下沈明时的肩膀，暧昧不明道：“还有猜测他是不是在准备婚事的……”
婚事？
沈明时心中“咯噔”一声。
好像心底有什么地方裂了条小口子，有人舀着一旁冰盘里化出来的冰水。
“哗啦”一下浇了上去……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胸口有一些闷得慌，好像透不过来气似的。
楚娴看着她：“看你这模样，这消息暂时还是假的了。”
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也不知外面怎么就传起来了。
沈明时眨了眨眼，轻轻扯唇笑了一下：“大约是相爷还没来得及跟我说。”
是夜。
直到月上中天，沈明时才听得外面有动静，是裴缄回来了。
她睁着眼睛，静静看着门口。
脑子里又想起来今日下午说起的白月光的事情和裴缄的婚事。
裴缄进得门来，绕过屏风，正脱着外衣，目光往床上一瞥，忽然顿住了动作。
“吵醒你了？”
沈明时摇摇头，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裴缄心底一软，将外衣扔到架上，两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还不睡？”
沈明时刚要爬起来，又被他按住：“躺下，本相要去沐浴，你难道还想要伺候我不成？”
沈明时一顿，没再坚持，又躺下了，她的腿，想去伺候也伺候不了。
她有点想问问，他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可是已经定了哪家的千金小姐，还是陛下已经指了人选。
只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她马上就要走了，裴缄的婚事如何，和她没有关系。
沈明时倚在床上怔怔出神，没注意裴缄究竟是何时出来的。
又是何时站到了那张新为她打的梳妆台前。
等她回过神来时，只看见他背对着她，静静站在梳妆台前，不知拿着什么在看。
湿漉漉的发还散在身后，洇湿了身上的中衣。
沈明时蹙了蹙眉，刚想叫他，脑子里忽然一阵电光火石。
骤然瞪大了眼睛。
那台子上除了些首饰，今日只放过……
她猛地掀开被子，全然忘了自己的腿，三两步扑下床，朝裴缄身边扑去。
“相爷……”
话音未落，许久不曾走路的腿一软，她整个人直直往地上倒去。
裴缄眼疾手快，一手捞起她，揽着她的腰将人抱起来，皱眉朝她看去：
“腿不想要了？”
沈明时脸色发红，咬了咬唇，朝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话本看去。
楚娴今日拿来以后，她原本是想拿进来藏到箱子里的，只是心中有事，先往梳妆台上搁了一下，后来就忘了。
如今只祈祷裴缄只看了封面，还没来得及翻看里面……
她红着脸，伸手去够他手里的东西。
“我的书忘放起来了，您放下我，我这就去收……”
裴缄一手揽紧了她的腰，一手闲闲举着话本。
不高，却不让她够到。
“忘了？”
“难道不是故意放在这里，让本相看到的？”
沈明时：“……”
她的脸越发红的滴血，声音都小了：“没有，您还给我……”
裴缄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就那样一手抱着她，放到榻上，自己坐在外侧，拿着话本翻看起来。
“这些本相还是头一回看，你颇有心得，不如教教我怎么看。”
沈明时先是睁大了眼，头一回看？怎么可能？
随即就反应过来，裴缄又在逗弄她。
“既是这一本放在最上面，想来它最得你心意，告诉本相，你喜欢哪一页？”
沈明时红着脸不看他。
偏偏裴缄挡在外面，她想跑也跑不了。
裴缄起了逗弄她的兴致，看着她眼底的盈盈水光，心底越痒。
他随手翻开两页，凑近她面前：“喜欢这一页？”
“还是……”
沈明时猛地伸手按在他手上，合住话本，一翻身，滚到床榻里边。
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裴缄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不由低笑出声。
低哑的嗓音带着微微的震动，在昏暗的环境中，听起来令沈明时耳膜发颤。
她刚要拽起薄被蒙上自己，下一秒，薄被的另一头被人拽住。
不轻不重，却让她怎么也拽不动。
僵持了好几秒，沈明时忽地坐起身。
扭头直直看着榻边的人。
裴缄心中重重跳了一下，唇角的笑缓慢僵住。
她眼尾似有一道红线，浅浅晕染出一片薄红，蔓延至耳垂，颈间。一双眼睛像被清水洗过，此时显得异常的黑，异常的亮，直勾勾地看着他。
裴缄喉头不自觉轻滚，下意识瞥开了目光。
沈明时笑了一声。
声音不高，却如缀了一把细细的小钩子，直往他心尖上钩。
“喜欢哪一页又如何？”
“相爷今日便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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