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瑞年回到家里放下锄头，抱起柴禾朝灶房走去。
灶房有俩灶眼，谷丰年一家用一个，谷老爷子一家用一个。
谷小雪这两天休假，就在家里做饭。
谷瑞年坐在锅门口用火折子点燃灶火，等着贾氏进来炒菜。
上一世的谷瑞年虽然也在农村生活，别说进灶房，就连一碗饭他都没有端过。
因此，对于灶房的活十分手生。
他摸索着火折子，点了半天才点着，一阵浓烟窜起，呛的他不住的咳嗽。
谷小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炒菜。
谷小雪这边分家后的伙食和老宅之前的伙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雪在织坊赚钱，魏氏接了织坊的灵碎活，谷丰年最近跟着谷大暑种棉花，三个人赚的钱每天都会保证一顿荤腥。
谷小雪的锅里炖的红烧肉。
肉是佟华琼猪圈的土猪肉，大柴锅一炖，勾的人吞口水。
谷瑞年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荤腥了，恨不得揭开谷小雪的锅盖来上几块肉解馋。
正想着呢，忽然灶台里的浓烟冲出来，熏的他眼睛睁不开，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通了火，累的手臂都要断了。
“你怎么那么废？烧火都不会，每天浪费的柴禾都比你整个人高，下午你也别下地了，你去后山砍柴去吧。”谷老太太站在灶房门口骂人。
本以为骂两声就停止，但谷老太太在村里被人讽刺孙子当赘婿，她越想越生气，一腔邪火没地方发，于是逮着谷瑞年骂个不停。
从谷瑞年的秀才落榜一直骂到和徐枣花苟且。
骂的谷瑞年坐在锅门口憋屈的要死。
谷老太太骂完去上房生闷气，灶房又只剩下谷瑞年和谷小雪。
谷瑞年幽幽的叹气，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谷小雪淡淡的开口道：“这才哪到哪？”
谷瑞年不服的说道：“我受的苦还不够吗？”
谷小雪平时见到谷瑞年没有话说，今日的她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这些苦你都受不了？你有什么苦？不就是烧火，挑水，薅草，耕地......这不就是我一直在干的？”
“你要是觉得苦，那我以前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呢？从前怎么不见你替我说一句公道话？同样都是谷家人，我干那些都是正常的，你干了就是受苦？”
“家里两间房顶被你炸了，家里的钱被你读书花掉了，你和徐枣花干出丢脸的事让全家受辱，你私造火药让全族跟着担心，家里不也没有卖掉你，也没有把你沉塘。”
“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谷瑞年听了这话怔住了。
他觉得谷小雪说的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当然是他是儿子，谷小雪是女儿。
自古以来，不都是女儿给儿子牺牲？
可对上谷小雪一双亮闪闪的眼睛，谷瑞年心虚的别开了头。
“你说来说去还是怨我，你从前的生活不是我造成的，而是社会观念造成的。”谷瑞年闷闷的说道。
谷小雪不懂什么叫社会观念，但她知道谷瑞年还是那个自私冷漠冷血的谷瑞年。
谷小雪说道：“社会观念？你的意思是大部分人都这样对待女儿，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看着我受苦？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要拿我抵债？你别替你的无耻找理由了。桃花姐说的对，你就是自私自利。纵然你所谓的社会对我不好，但是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在饭桌上你可有分给我一块肉，看到爹娘打骂我你可有拦过，明明你抬抬手就可以做到，你偏偏冷漠的看着我受苦，你还好意思把这些推给你嘴里的社会。
“你可真不要脸。”
“你现在给我示好也不过是想试图换回我对你的怜悯。不好意思，我觉得你现在所谓的苦一点都不苦，我觉得老天对你依旧很好。你干了那么多的坏事，不是让你入地狱，而是让你入赘。”
谷瑞年的心思被戳破恼羞成怒，指着谷小雪。
谷小雪拂掉他的手指头，说道：“下次再指我，别怪我把你的手指头剁掉。”
谷瑞年气的跌坐在灶台前。
谷小雪看也不看他，自顾自揭开锅盖，将酱香的红烧肉盛在白瓷大碗里，然后哼着歌耀武扬威一般从谷瑞年身边路过。
大伯娘说的对，自己过的好，才是对便宜二哥最大的惩罚。
谷瑞年：“......”
现在的他谁都能踩一脚。
谷老太太作为长辈踩就踩了，偏偏谷小雪也来踩。
简直没有天理了。
谷瑞年气的咬牙。
只希望谷小雪赶紧嫁出去。
“瑞年，你这火咋烧的？快燎到自己了。你这身衣裳还要定亲穿呢，你用点心吧，否则你奶看到又要骂你了。”贾氏钻进灶房看到灶里扑出的火舌，吓的将谷瑞年一把扯了起来。
闻了闻肉味，朝外头看了看不满的说道：“小雪现在鼻子眼睛越来越朝天了，我看都是在织坊干活跟大房学的。赚了钱不交给家里不说，买的肉一块也不给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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