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青柳色颤颤巍巍的说道：“帝无兮，我知道我父亲做了很多坏事，但……即便如此，他……他……”
“他什么？”帝无兮接上，眼眸中全是轻挑的笑意。
青柳色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道：“帝无兮，我父亲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对我来说却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他真的真的真的很好。”
“可他杀了这么多的人，包括谢衍。”
“……什么？！谢衍……死了？”青柳色震惊，只觉没法再为自己的父亲辩解。
“嗯，死了，也是你口中那位好父亲做的好事。”帝无兮应道，十分的淡然。
青柳色再也没法撑住颤栗的身体，跌坐在了地上，“父亲，父亲……父亲他怎能这样！”
“王女，你所见的青柳玉肯定都是那个和善可亲的他，你从未见过杀人如麻的他，我说的对吗？还有，你以为他是怎么变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的，他是遭了天谴啊！”帝无兮说出事情真相，眼中的光十分坚定，青柳色没法在其中找到任何作假的痕迹。
“好……我不为他辩解，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是其中的罪魁祸首之一。若是没有我，我父亲绝不会死！”青柳色强撑着自己站起，那把琵琶依旧握的很紧很紧。
帝无兮眉头挑了一下，清冷的道：“就因为你喜欢我？”
“是，就因为我喜欢你。”青柳色此话答的赤诚，一时之间焱千璕于一旁简直坐立难安。
他咳了咳，无法继续朝下旁听，“青柳色，你一位姑娘，说此话是不是有些放浪。”
“这里……似乎没有你插嘴的份。”青柳色目光瞥向焱千璕，说话十分咄咄逼人。
焱千璕当场脸色一变，就差没出手揍人了，最后硬生生压下这道火气。
帝无兮事不关己的敛目浅浅一笑，道：“别的且先不论，我就想知道，王女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只想亲手了解这场由我而起的恩怨。”
“所以，你想杀我？”
“对，亦或，被你杀死。”青柳色从头至尾都没有开玩笑，语气格外果决。
帝无兮淡淡的摇了摇头，直言道之：“那恐怕要令王女失望了，你父亲奄奄一息前曾求过我一件事，你……猜猜是什么。”
“……他要你放了我，是吗？”青柳色静默一会儿，方才张开了口。
帝无兮敛上双目，道：“看来，你没白当他的女儿。”
“呵，此话，听起来真是无比讽刺！”青柳色语落，抬手猛然一拨琵琶弦，那袅袅的琵琶声立即传了出。
然而，待音波接近帝无兮的那一瞬间，便被焱千璕轻轻一甩袖阻了下。
焱千璕不说话，帝无兮平淡的回之：“青柳色，你的招数，比起你父亲来，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你！欺人太甚！”青柳色恼羞成怒。
帝无兮摆摆手示意美人儿退后，道：“青柳色，我已答应你父亲赠你一命，便不会反悔，你若执意如此，我不介意杀你两次。”
“还真是够嚣张。”
“过奖。”
“好，很好！我青柳色今天就告诉你！我这一生，从未怕过什么人的威胁，你若不战，我就等，等到你应允的那一天！”青柳色放话，纤长的十指放在了琵琶的弦上。
帝无兮嗤笑，“王女这是要趁人之危吗？”
“何为趁人之危？”
“你没看到我被你爹伤的已经站不起来了吗？”
青柳色闻言，再上前几步细细的打量，发现帝无兮果真满身是血，随之踌躇道：“你不是一直很无所畏惧吗？连我父亲都能交上手，此说明，很不弱呢！如此，你还在畏缩什么？”
“那你要是胜了，是不是胜之不武呢？”帝无兮眨眨眼睛，卷曲的睫毛根根分明。
“那我给你修整的时间。”青柳色最终悻悻的也跟着盘坐在地。
彼时，焱千璕同帝无兮咬耳朵道：“你真的要同那没有理智的女人打？”
“你想多了，我十分十分的言而有信！”帝无兮握着娟帕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自己的脸，可没有水，脸上的血痂又岂是这么容易能擦干净的。
焱千璕听闻此言，皱起了眉，“那你还在这里耽搁什么，赶紧把功劳领了，然后走人！”
“领功劳？你以为青柳色在这功劳还能这么轻易的领？我要是去补刀，那疯女人不把我恨死才怪！”
“可笑！难道她现在就不恨你了！”焱千璕窝在一旁，长发全部散落了下。
“那我至少做到不被人追着打吧！”帝无兮瞥他一眼，眼神鄙夷。
焱千璕轻哼，“你是不是觉得补刀特没面子？那么我问你，错过这个机会，你还怎么去赚取功劳？”
“流寇这么多，有的是机会！”帝无兮不以为然。
焱千璕越来越气，“帝无兮，你可醒醒吧！就你这样的，还想跟人家第一天才比，简直就是可笑！这个世道，从来就没有心软者能活下来！”
“焱千璕！我知道我们光对付一个青柳玉就已经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原则，他已经死了，或快死了，我们何必再像那些刽子手一般将他大卸八块！”帝无兮虽然觉得美人儿说的有道理，但这事绝不能这么做，青柳玉再想杀他们，这不也没得逞吗！
如此，何必断人后路，将活着的人逼到绝路。
焱千璕被气乐了，“帝无兮，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守护的人，想要守护的东西，一个不留，一件不剩的全部都被毁灭，你就会明白迄今所做的一切都有多么的可笑！你……终究还是个孩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心智不成熟？”
“然也。”
“你！放心吧！不会有你口中的那么一天，我会牢牢的握紧，全部，全部都握紧！”帝无兮坚定的道，眸子中还残留着澄澈。
焱千璕无奈的摇摇头，眼中不知敛藏了什么，直教人想挖出一窥究竟。
帝无兮目光投向远方，突然感觉，十足的孤寂，若……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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