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叔，你也准备一下，看看还有什么要跟家人说的，说完，也该准备准备走了。”
除了小凡以外，这屋子里还有王叔其他的亲人，他们不像小凡一样，他们都是能看到王叔的。
尽管大家跟这个状态下的王叔，已经接触了一段时间了，彼此之间，该交代的话，也都交代完了，但是到了真正要分离的时刻，人们还是面容沮丧，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王叔缓缓抬起头，看了一圈一年前的人，才开口说道：“罢了，要是说的话，总是会有说不完的话，就这样吧。”
大家听到这话，都十分心痛，每个人都明白，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但王叔脸上却不见波澜，他依旧是站得笔直，嘴角甚至还带了点笑，劝解众人道：“清明寒食，终有一见，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大家也别太伤怀，莫要伤及肺腑。”
自从写完那几个字之后，王叔说话就文绉绉的，像极了一个饱读诗书，却没能考取功名的人，虚假地在人群中过了一辈子，在最后一刻，才做了回自己。
房间里很躁动，但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人们的抽泣声。
就在这时，十一突然说道：“小点声，好像有动静传来了。”
这大半夜的，突然听见十一这么说，大家也都十分害怕，大家虽说只在走道上排排站着，但也是紧紧地挨在一起。
我仔细听了听，但是没有听见任何。
我看了下时间，马上就要到半夜十二点了。
十一又开口道：“应该不是活人的声音，我去看看。”
他只是稍微回了下头，我都不确定他那个方向能不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随即，便说道：“在食香火了，小旭，还是你那盘香火起了关键作用啊，要不然他们就全部冲进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们整天跟鬼物打交道自认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寻常人，纵使胆子大，但是依然会害怕的。仔细看去，他们的毛发都要竖起来了。
我小声说道：“大家都快离开这里吧，我们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
小霞作为王叔的妻子，相濡以沫这么多年，纵使害怕，但到最后一刻，依然是不想走，她说她要送自己男人最后一程。
此时，其他人已经散去了。
纵使我们和王叔极力相劝，但是她这想法，就是无比坚定，任谁说都不听。
我实在是没得办法，就说：“那行，但是我怕吓着你，就给你关了天眼吧，行吗，等他们人走了，我就告诉你，让王叔走的时候能看见你，也算是最后的告别了。”
“行，就这样。”王叔直接替她做了决定，纵使小霞性子再倔，王叔都没有给她一点其他的机会。
那两个阴差，看见院子里的香火就跟看见了藏宝国一样，一丝一毫都不肯浪费。
我在院子里烧了好几把，他们还能吸一会。
不光是香，就是贡品我也摆了不少，临近过年了，大家都开始准备年货了，随便摆上点，就是一大桌子，看样子，这也还能让他们吃一回。
隐隐地，我还听见他们说话：“不着急，离他彻底咽气还有点时间，我们多吃点，都多久没见过人间有人专门给我们准备贡品了，要我说啊，一会得对人家好一点，一路上，照顾着人家点。”
另一个阴差却不这么认为，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道：“谁说就是给你准备的，说不定给别人准备的，我们只是凑巧赶上了呢。”
“你这人，就是想得多，他们确实摆了，也确实没有被人享用，我们也确实享用到了既如此，那就是为我们摆的，既然吃了人家的拿了人家的，就得给人家办事，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行行行，都听大哥的，大哥说的都对。”
从小，传闻中就说，这人死的时候，都是黑白无常前来索命。他们一个黑衣服，一个白衣服，头戴高帽，舌头很长，手里还拿着勾魂锁。
但是眼前这两位却不是如此，他们跟阴间的小鬼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身材都是短小精干，一点没有影视作品中的黑白无常之姿。
而且听他们的声音，也并不可怕，跟活生生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少了一副躯壳罢了。
“铛铛铛……”午夜的钟声开始响起，一声接一声，一连响了十二声。
过了十二点，王叔最后的日子到了。
门外的两个阴差也加快了速度，催促道：“快点吃，快点吃，实在吃不了就装上，别误了时辰。”
“行，走吧。”
他俩也当真是敬业，看着时间接近，两个人可谓是不谋而合，直接就冲着屋子走了过来。
我示意小霞就紧紧盯着床上那个纸人别到处乱看，而我们三个，就直隐匿到了玉牌中，那玉牌本来是被我戴在脖子上的，但现在，它时不时地就要充当一下装我的容器。
所有的动作准备就绪，就听见门响了。
那“吱呀”的开门声，十分刺耳，同时也伴随着些许恐惧。
我有点担心小霞，怕她自己一个人会被这种情形吓到，但十一只是拍拍我的手，跟我说，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几点了？”
“三分了。”
“还有几分钟？”
“六分钟。”
“哦，他是零点九分死啊，早知道我再在外面吃一会。”
我：“……”
真是倍感无语。
另一个阴差说道：“别吃了，我们得早点进来给这人做一下心理建设，免得他怕得不行，毕竟我们吃了人家的。”
“哎呀，行行行，都听你的。”
又过了大概十几秒，才一个阴差开口道：“别害怕，我们是来接你的。”
王叔发出嘶哑的声音，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这家伙还挺能演的。
那阴差继续劝慰他道：“别怕，我吃了你们家的香火，自然会帮你，你只是阳间的时辰到了，等到了阴间，还是有大把的时间等着你，我们就是来接你走的，你放心，一路上，我们都会跟你说应该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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