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吻着她的头发，柳小满柔声道：
“棠梨，你会长命百岁，平安喜乐，幸福无忧地走完这一生。”
闻言，江芷棠扬起头，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泪水，仿佛被雾气笼罩的湖泊，透露出深深的悲伤和绝望，但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苦苦哀求：
“小满，你曾说过，因为我，你会选择留下来，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
柳小满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轻柔地为她擦拭掉眼角的泪痕，动作无比怜惜。
沉默片刻后，他才低声道：
“济川学宫绝不会允许两大世家联手，凌驾在整个修仙界之上。
明知前方死路一条，我怎会甘心任人摆布？”
“不会的，凤柳江三家联手，济川学宫的依靠，只剩下一个楼家，孤掌难鸣，掀不起什么风浪。”
江芷棠急忙解释，“而且，无忧长老在紫光阁挑衅，被凤宗主一举拿下的时候，连楼凌云都在‘九霄封魔塔’上加了一道封印，这也是四大世家正式与济川学宫决裂的标志。”
柳小满轻笑一声，
“棠梨，你把修仙世家的政治游戏看得太过简单了。
楼凌云可以在学宫落于下风的时候，顺带踩上一脚。
也能在凤柳两家陷入绝境之时，立马调转枪头，落井下石。”
柳小满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江芷棠的耳朵里，
“修仙界这样的墙头草，一抓一大把。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的父亲，江宗主。”
他续道：
“如果我真的是凤桢的儿子，凤家未来的家主，我敢担保，江宗主一定会成为修仙界的模范岳父，跟我一起上演一出修仙界翁婿和睦的佳话。
但可惜，我是妖族。
一旦这一层身份被揭穿，我也敢说，第一个要将我除之而后快的，也一定是你的父亲。
身为江家的家主，他的自尊心绝不会允许，让我这样的妖族，玷污他江家清正的家风，辱没江家的门楣。”
听闻此言，江芷棠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百转千回，可一句反驳的话，竟也说不出。
“棠梨。”柳小满握住她的手说，
“我娘大半辈子都活在凤桢的阴影中，只因她容貌酷似凤桢，又擅长读心术。
当时的妖族首领阿素那彻，意欲染指中原，便从一群妖族少女中挑选出数人，送到修仙世家去卧底。
我娘被选中后，只身前往栖霞山，伪装成凤家的婢女，伺机接近凤桢。
在陌生的环境中，冒着身份随时会被揭穿的风险，她一点一滴地学习模仿凤大小姐的言行举止，包括凤桢喜怒哀乐时的微表情，直至模仿得惟妙惟肖，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其中的苦楚，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晓。”
说到这里，柳小满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续道：
“后来，在义父的命令下，阿素那一族被我爹率领的长明军连根拔起，杀了个精光。
我娘的族人，因为曾依附于阿素那彻，全族被俘，杀得杀，囚得囚。
而她，因为长相酷似凤桢，则被当成礼物，赏赐给了我爹。”
柳小满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
“当时，我爹手握妖族重兵，一直被魔族的其他派系孤立和排挤，所以给我娘下达的任务，一方面是监视和探听长明军的虚实。
另一方面，又让她寻找机会，直接伪装成凤桢，哄着我爹死心塌地地留在王城，继续为魔族效力。
但她却因为恋爱脑发作，不但没有将取得的情报及时传递回去，反而隐瞒了绝大部分对我爹不利的消息。
甚至于，她还在上报的记忆球上动手脚，误导了所有魔族的高层，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终于让我爹逮到机会，带着我们一家人从王城逃离，回到中原。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不断被各种妖魔追杀，一天的安生日子都没过过。”
手被捏得生疼，江芷棠吃痛，皱着眉叫了一声，柳小满心中一惊，便松开了手。
沉默半晌，柳小满眼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光芒，冷冷地说道：
“我娘的前半生，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悲剧的源头，仅仅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凤桢。”
冷哼一声后，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接着又续道：
“她不惜牺牲自己一半的寿命以及一半的妖力，只为了能让我顺利诞生于世。
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又怎能因为个人的私欲，违背自己的良心，抛下她不管不顾呢？
不仅如此，还要转头去认凤桢当作母亲，带领着修仙世家那些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们，肆意地践踏在其他妖族同胞的累累白骨之上，以此来换取那所谓的功名利禄？
难道要让我的娘亲，永远都活在凤桢的阴影之下吗？”
说完这番话，他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内心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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