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央背对她们站着个人。
背影有些佝偻，穿着深色的衣服，乍一看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明南眯了眯眼，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南姐怎么了？在看什么？”林景走到她身边，疑惑地顺着她目光看去，吓了一跳，张嘴要喊，被明南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啊——”
安嘉乐一把抓住严臻的手臂，躲到他身后，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这怎么还有个人啊？”
江满上前，走到明南身边，低声说：“有点眼熟。”
“你也觉得？”明南看他一眼。
江满点点头。
高双彬眯眼瞧了半晌，忽然一拍手，“这不是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老太太么？”
折腾了大半宿，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白，老太太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缓缓转过身。
她迎着光，那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她们看了片刻。
明南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来拦我们的么？”
“她是个疯子，你和她说什么？她能听懂么？”
李一鸣扶着腰喘的跟要死了一样，还不忘废话。
张嫣抿了抿唇，瞥他一眼，面上露出几分嫌弃。
动了分手的心思后，再看这个人，就只剩他的缺点，偏偏每一点都如此的让人难以忍受。
她压低声音不耐烦地说：“你看她的眼神，她根本没疯。”
李一鸣愕然。
老太太点了点头，神情复杂地说：“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活到现在，还把这儿搅得鸡犬不宁。”
远处隐隐有惨叫声传来。
老太太听了，脸上竟露出了几分笑意，“真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老人家，你——”
江满刚开口，老太太就放声笑了起来，“老人家？哈哈哈哈——”
“你知道我多少岁么？”
明南一愣，保守地说：“六十？”
老太太笑弯了眼，伸手比了个四，又比了个五。
“四十五？！”
林景和高双彬异口同声惊呼。
江满和明南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愕然。
其实明南刚才已经是往小了猜的，从老太太那佝偻的身躯、花白的头发、松弛的皮肤以及遍布的皱纹来看，说是七十也不为过。
老太太知道他们不信，也没说什么，只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已经褪色的二寸照片。
明南伸手接过，入目的是一张明媚秀美的脸。
从她微笑的唇角和弯起的眼能看出她的自信和骄傲。
照片的主人当时应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一个女生最好的年华。
明南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老太太，再看看手中的照片，反复几次，她才依稀从老太太的脸上看出几分当年的影子。
可乍一看，谁也无法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因为变化太大了，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她在这个村子里都经历了什么，明南不敢深想。
老太太却不在意，她转头指了一个方向说：“那边是落阳村的祠堂，里面供奉着落阳村所有男人的父亲、祖先。”
“烧了它，村里的人便没功夫再管你们，你们趁乱就跑吧，跑的越远越好。”
江满深深地看着她，“那你呢？你帮我们是为了什么？你不想离开么？”
“离开？”
老太太又笑了起来，眼尾的褶皱更深了，里面含着浅浅的水光。
“走不了了，我走不了了。”她看着村子里的路消失在黎明尽头，轻声说：“我也不想走，我要留在这儿，亲眼看着他们遭报应，我帮你们逃跑，只有一个要求——”
明南认真道：“请说。”
老太太收回视线，注视着她说：“我要你们去报警，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给他们听，我要这村子的每一个人，都被绳之以法，遗臭万年。”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你要不要再换个条件？”
明南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
老太太眸光微动，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我只有这一点要求。”
明南抿唇点点头，要把照片还给她。
老太太却没收，只说：“给你留个纪念，希望有人能记住我曾经的样子，我叫苏岚，山风岚。”
说完她转身就走，“跟我来。”
明南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有村民陆续下山了，不过被各种各样的冤魂绊住了脚，没过来。
苏岚走得飞快，这会儿明南是真的相信她四十五了。
一路七拐八绕，走了约莫十五分钟，苏岚终于在一座颇为阔气的宅院前停下。
宅院高墙乌门，看着颇为肃穆，上面挂了块匾额，写着“落阳村先祖祠”，两侧还刻着一副对联。
苏岚看一眼就嗤笑出声，用力推开祠堂的大门。
刹那间，一股带着潮湿腐朽气味的阴风扑面而来。
明南忍不住咳了两声。
“一股死味，真不愧是外面那群畜生的祖先。”高双彬嫌弃地在鼻子前扇了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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