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此言差矣。”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今邓黎已幡然醒悟，又怎能以魔头相称？”
“他合该为佛！”
洛珩抬眸看向玄悲，朗声道。
此言一出，玄悲扯了扯嘴角。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话连我这个佛门高僧自己都不信，你还当真了？
“怎地？”
“方丈莫非对本督的话不以为然？”
“还是说……佛门渡人，还得看出身？”
洛珩目视玄悲，道。
玄悲无言以对。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才这么小小地“挑拨离间”了一下。
就被洛珩邦邦的怼了一通。
“阿弥陀佛，都督误会了，老僧只是……”
“没什么只是，本督乃绣衣都督，代天行罚，本督说谁是佛，谁便是佛，本督说谁是魔，你就算是佛，也得成魔，方丈以为然否？”
洛珩一改先前入寺时的态度，变得咄咄逼人。
他双目直视玄悲，似笑非笑。
玄悲似不习惯洛珩这般霸道的态度，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低头诵佛。
洛珩见状，哈哈一笑。
“哈哈，本督戏言尔，方丈莫放在心上。”
“贵寺奉公守法，此番更是为本督出了大力，在本督眼中是妥妥良民、良僧，安会是魔？”
说着，洛珩跨出一步。
他缓缓伸手，在玄悲肩头拍了拍。
“不过……像方丈这等有德高僧，还是多潜心修习。”
“像什么草原密宗之流异端邪说，当离得越远越好！”
“方丈觉得本督说得对不对？”
玄悲闻言，面色一连数变，最终只能勉强保持淡定。
“阿弥陀佛，都督所言极是。”
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绣衣卫竟然知道了四宗会盟之事？
否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提及密宗？
“行了，本督不过白话一二，方丈莫怪。”
洛珩笑吟吟的收回手。
玄悲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饶是他是佛门高僧，这会心中也差点骂娘。
以他的智慧，又怎能看不出洛珩这是在敲打他？
绣衣卫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四宗会盟之事。
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暂时还不想和佛门撕破脸，故而才敲打他一番。
念及此，玄悲稍稍松了口气。
“都督良言，老僧记下了。”
玄悲合十道。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方丈这话本督可当真了。”
“谨守山门，不理红尘事，可福泽延绵，否则……永宁、太熙祸事前车可鉴。”
此言一出，玄悲如遭雷击，大脑嗡嗡作响，一颗心瞬间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所谓永宁、太熙祸事。
指的是前朝大虞时的永宁帝，和大荆太熙帝灭佛之举。
这是有史以来，佛门遭遇到的两次巨大浩劫。
若非后来的继位之君，废除了永宁、太熙二帝的灭佛令，佛门怕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哪还有如今的风光？
玄悲不知道洛珩提及永宁、太熙祸事，是纯属威胁他。
还是真有把握说服当今天子保德帝灭佛。
但，玄悲不敢赌。
万一洛珩真能说服保德帝灭佛……那他玄悲就将成了佛门罪人。
这样的罪孽，他可承受不起。
“此番本督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贵寺，如今事了，本督也该告辞了。”
“方丈留步，勿送，哈哈……”
洛珩大笑声中，转身而去。
邓黎瞥了似还在发懵中的玄悲一眼，嘴角抹过一丝讥笑，也跟了出去。
两人身影闪动，便已出了大殿。
但，洛珩的大笑声，好像依旧在大殿内回荡。
玄悲憋屈到了极点，但只能望着洛珩、邓黎的身影渐渐远去。
恍惚间。
他忽然有种满殿佛陀变得黯然失色的错觉。
这该死的世俗权势，竟连佛祖都要为之低头吗？
……
“都督，畅快！”
邓黎的声音在洛珩身后响起。
作为曾经拜火明尊教的教主，江湖上的“大魔头”。
哪怕邓黎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却也对老对头佛门没有任何好感。
以往，哪怕是他在江湖上锋芒最盛的时候，老实说也没法压得佛门如此……有怒不敢言。
邓黎心中，又怎能不畅快？
若说一开始，他愿意归顺绣衣卫，纯粹是为了《坐忘仙经》的话。
那么这一刻，邓黎突然觉得，跟着洛珩似乎也挺不错的。
“老邓，想畅快，想肆无忌惮的前提是……你得有滔天权势。”
洛珩笑了笑，道。
邓黎闻言，想了想，深以为然。
确实，没权的话，就算你武功盖世，又能如何？
他武功不高吗？
但，江湖上有多少人会真正怕他？
至少……大势力最多只是忌惮他，远远谈不上怕他。
反观洛珩，虽是意境宗师，但武功远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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