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办法，你赶紧给宝华收拾两件衣服，咱们去医院。”梁怀跺了跺脚，催着曲香。
“咱家没钱呀。”曲香又哭了起来。
她能不知道去医院么，她婆婆摔断了腿，把家里的钱都用完了，要不然也不会住了两天院就把人拉回来了，现在她儿子又这样，这是老天奶不给他们家活路了呀。
听到曲香的话围观的人朝后退了退，最后面站着几个人更是悄悄地离开了。
梁怀家已经欠了一屁股债，旧债还没还完，谁也不想被欠新债。
“能不能先喂哥哥喝点绿豆汤？”冯青青拉着大夫问。
“对，绿豆汤，绿豆汤解毒。”年轻大夫眼睛一亮，让人去煮绿豆汤，大夫就让梁怀去抠梁宝华的喉咙眼催吐。
看到梁宝华一边吐一边哭。
人群里突然有个声音想响起，“不会被诅咒了吧？无缘无故的咋会中毒？”
“乱说什么呢，现在不让说这些。”
“就咱自己村说说，他们家先是老太太腿断了，现在又是宝华出事，他们可就这一个男孩，要是宝华没了，那就成绝户了呀。”
“昨天我看到宝华和一群孩子去了东河老坟头那里。”
东河老坟头埋着的人据说以前是当大官的，占了好大一片地，每每经过那里，总感觉阴森森的，偏偏这些小孩还喜欢去那里玩。
“其他小孩都没事，怎么就宝华一个人出问题了，不要乱说，大夫都说了像中毒。”
“你也说是像了，又没确定，各家就那么几样吃食，咋会中毒？而且他们家就这一个男孩，阳气弱，所以就他着了道呗。”
.......
甚至有个人喊道，“曲香，要不你们带着宝华去老坟头那里磕几个头？”
“那也不对，他家老太太可是几天前就摔断腿了。”
“那就是做了啥亏心事，报应到他们家宝华身上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冯青青真想把这些人怼回去，都啥时候了，还站在那里说风凉话。
冯青青转头看着大夫问，“是不是误吃了老鼠药？”为了吸引老鼠，农村里常常把老鼠药撒在馒头上，梁宝华正是好动的年纪，说不定他偷吃了那些馒头片？
不过要是吃了老鼠药，梁宝华的小命根本撑不到现在吧？
曲香的话也否定了冯青青的猜测，“我家没有买老鼠药。”
大夫问，“巴豆呢，昨天你不是拿了很多巴豆？”还是他亲自包的。
梁大妞一听，急忙跑进屋里。
很快，她拿了一个空纸包跑了出来，哭着说，“娘，巴豆都没有了。”
大夫朝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下，“那就没跑了，快快快，绿豆汤熬好了么，赶紧灌。”
“先喝这碗，这碗已经不热了。”冯国立端着一碗绿豆汤跑出来，把碗朝梁怀手里一塞，又跑回到厨房里。
一碗碗绿豆汤灌下去，梁宝华不停地吐，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肺都快吐出来了。
曲香看到儿子出气多进气少，急忙阻止梁怀继续灌绿豆汤的动作，“孩子爹，还是去医院吧？”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大夫。
“对，得去医院，那么多巴豆吃下去，也能要了小命，光喝绿豆汤肯定不行。”
“可是我们没钱？”一分钱难道英雄汉，梁怀痛苦地放下手里的碗。
“我们借给你。”冯青青开口，她刚才就想借了，可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她爹娘在不在？”
“是梁怀家的亲戚吧，我刚才看到他们跟着忙叨。”
“咋可能？梁怀家的亲戚我都认识，这几个人不像咱附近的。”
“对，我也看着眼生。”
曲香认真地看了冯青青一眼，虽然几年没见了，但是这些年得到的善意太少，仅有那几次，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所以她很快就认出了来人，她颤着声音，“你是冯家村的?”
“是。”冯青青从兜里掏出来两块钱放在她手里，这是她今天带出来的全部。
“我这里也有。”冯国富拿出一块钱和两张粮票。
冯国立看到了，在兜里抠吧抠吧，抠出来五毛钱，这是他这次跑腿费。
老大爷看着几人的动作，又朝人群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陌生人都知道救急，他们村的人就能无动于衷，他从兜里掏出来五毛钱，说，“你们先带孩子去医院，我再去凑凑，晚会儿让你大哥给你们送过去。”
把梁宝华递给梁怀，曲香跑进屋里快速地收罗了两件衣服，让梁大妞照顾好家里，两口子抱着孩子朝院外跑。
快走出门的时候，梁怀看着冯国富几人，承诺道，“小哥，过段时间我们就把钱还给你们。”
看着三人的背影，冯国立喃喃问，“应该没事吧？”
“肯定没事。”冯国富不确定，但是他希望没事。
“嗯，前梁庄距离县城个把小时，比咱们那里近多了，不会有事的。”冯青青也祈祷没事，刚才耽误的时间太长，不过灌了一些绿豆汤，应该能起点作用吧。
她希望这世的梁宝华能跳过生死大关，有梁宝华在，他们家不会在被人喊绝户头，梁怀也不会从此意志消沉，也就不需要曲香累弯了腰养一家老小，梁大妞早早地退学挣工分了。
和梁大妞告别，几人沉默朝家走，冯青青认真地说道，“国立哥，都是因为我们，你才损失了五毛钱，回去我就把钱还给你呀。”
冯国立，“说什么呢，那些钱拿去救人了，我乐意，怎么能让你还？”
“可是，村长爷会不会生气？”毕竟那是买碎烟叶的钱。
“不会，我干了件大事，我爷得夸我，而且那是我的跑腿费，可不是我爷的钱？”
“啥？咱们来买烟叶还有跑腿费么？”冯国学打断冯国立的话，大声质问，“我咋不知道？你是不是准备一个人昧下？”
眼看着说漏嘴了，冯国立急忙瞄补，“没有，没有，我想着五毛钱不值一提，下次挣了钱再和你分。”
“哼哼。”冯国学抱着手臂，一脸的高深莫测，“下次的事下次再说，你先把这次的钱给我，大不了下次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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