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族长并不想当土司，因此，她通过选拔后并没有回族地复命，而是找地儿躲起来了。”
“她应该是想等有人通过选拔回族地后，她再回去，这样土司之位落不到她身上，也不算砸了董先生的招牌。”
“但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的选拔，对我们其他人来说却难如登天。”
丹把格桑留下的盒子拿了出来，低头看着盒子继续说道：“我再见到她，是在我快困死在幻觉里的时候，她帮我摆脱了幻觉。”
“我从幻觉里清醒过来，睁开眼才发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冰隙（雪山中冰川的裂缝）的边缘。”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半只脚迈进了冰隙中，就在我以为我会葬身冰川之下时，她拉住了我。”
“她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昏暗的冰隙。”
“也是从那时起，我就把她当成了我的信仰，我发誓，此生此世，我会永远忠于族长，遵从她的所有决定，永不背叛。”
“回到族地后，她本来想把我推上土司之位，但没等她有什么动作，尼巴长老先站出来质疑族长的能力。”
“族长虽然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其实她很要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她可以主动放弃，但绝不能是她没有资格，被迫选择。”
“所以为了向尼巴长老证明自己，她用强硬手段，力排众议坐上了土司之位。”
“受董先生的影响，族长的责任心很强，她既然选择了当土司，就会做到最好。”
丹勾唇笑了笑，“事实证明，族长她也确实做到了。”
“康巴洛族诞生以来，一共二十七任土司，除了初代土司之外，只有她把管理之权握在了手中。”
“强大霸道的她见得多了，我甚至开始怀疑小时候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是不是我的梦。”
丹抬头看向张起棂，把盒子递给了张起棂，“直到你出现，我又从她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影子。”
张起棂上前伸手接盒子，但丹却又用力拿紧了盒子，没有松手。
张起棂抬眸对上丹的眼睛，微微皱眉，“放手。”
丹放开了盒子，却抬手抓住了张起棂的衣服，“我看着向来骄傲的她为你放下身段，照顾你，陪着你，为你安排好退路……”
“张家古楼那次，她……”
丹咬了咬牙，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我认识她这么多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受那么重的伤！”
“你到底何德何能啊！”
听到丹的话，张起棂的眼神暗了暗，抬起来要反抗的手又放了下去。
丹闭了闭眼，缓缓松开张起棂的衣服，“可偏偏，对她来说，你是她生命里唯一一缕没有掺杂任何利益的光。”
“在喇嘛庙，和你、和你母亲生活的那几年大概是她此生最幸福、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了。”
丹松开张起棂，后退了两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以她的性子，这些过往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提起，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想让你可怜她。”
“当然，她也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丹看着张起棂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走进她的心里，真的是一件很幸运、很难得的事。”
丹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把张起棂之前放在桌子上的朱雀血玉拿了起来，塞到了张起棂的怀里，“虽然族长不在了，但这块儿朱雀血玉依旧有用，如果你有需要，康巴洛族会全力相助。”
停顿了一下，丹抬手弯腰向张起棂行了一礼，“这是我们康巴洛族欠张家的。”
起身后，丹又补充了一句，“可是族长她不欠你，更不欠张家。”
说着，丹走到门前，拉开了书房的门，一副送客的姿态，“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如果张先生您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张起棂抿了抿唇，“康巴洛族重新现世，你要想清楚。”
丹微微低头，动作尊敬，但语气却很冷漠，“这就不劳张先生费心了。”
～～～上帝视角～～～
张起棂离开后，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文件要继续看，但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丹咬着后槽牙强忍着心头泛起的苦涩，但还是没忍住，放下文件，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了臂弯里，肩膀微颤，弱不可闻的呜咽声从臂弯里传了出来。
卓玛从书房的屏风后走出来，看着埋着头的丹，眼中泪花闪烁，她走到丹身旁，弯腰抱住了丹。
～～～回归线～～～
来叔的药房里，
张起棂起身，声音颤抖地问道：“她不是陨玉吗？”
“她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怎么会……”
来叔和丹都是族内与格桑来往密切的人，因此张起棂从丹那里离开后，就来找了来叔。
来叔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回道：“是，陨玉是不死不灭的，但前提是她的本体还在。”
“如果她的本体还在，那即便人类的身体死亡了，她也可以回到陨玉本体里修养。”
“可是，她的本体早就被她自己毁了。”
张起棂一怔，突然想起了在墨脱青铜门外没有外伤，却昏迷了的格桑。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断了自己的后路，此后一步步走向毁灭。
看着张起棂失魂落魄的样子，来叔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白玛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颗善良的种子，董灿教会了她责任和大义，尼巴则让她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这一切环环相扣，最终缔造了走进青铜门的格桑。”
张起棂慢慢在椅子上坐下，黑眸晦暗，“所以，她是真的……”
来叔不忍的闭眼，点了点头。
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她还有一线生机。”
话音刚落，听到声音的张起棂眼神一亮，马上转头朝门口看去。
～～～题外话～～～
丹说的话都是从丹的角度出发，他看到的，理解的，并不全是客观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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