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孩儿这下子被祁修彻底更整蒙了。愣愣的看着阿柔和祁修，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祁修伸手强行将阿柔搂在怀中，黑着脸冲那女孩儿低吼：“你回去告诉你们村里的人。她是我儿子的娘，我是她儿子的爹。我们俩不是母子，是同辈儿人。”
这话说的跟绕口令一样，那女孩儿本就年幼，连番遭遇不幸，脑袋有些大够用。愣在当地好一会儿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哦……”
但立刻有疑惑起来，两眼望望头发花白的阿柔，又看看青丝如瀑的祁修，一脸明显的不可置信。
祁修大怒：“你给我闭上眼睛，不许这样看我。”
女孩儿吃了一惊，连忙闭眼。但这也不过是祁修自欺人的做法而已。他和阿柔原本是想收敛了那婆子之后就离开那村子的。这时，祁修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他要回去给自己正名，为自己这些日子吃的哑巴亏讨个公道。
阿柔笑话他：“你怎么这样幼稚？”
祁修理直气壮：“我在本该幼稚的时候，无法幼稚，难道不许我找补回来一点儿吗？”
这倒是实话。祁修的父母谢世之时，他才五岁。而且，一个五岁的娃儿还拖着一个比他更小的妹子，风雨之中逃命。他还真的是在本该幼稚的年龄，没有幼稚的机会。
祁修回到村里，买了一口猪。召集村里的青壮，杀猪摆酒。
这可是小村子难得的盛事。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来帮忙，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阿柔坐在一旁，恍惚中似乎回到小时候。那时候虽然穷，但是过年的时候，村里人还是会聚在一起，热闹一下的。
又恍惚中，她想起自己那些早已死去的乡亲们，支着大锅炼人油的场景。这时，一股杀猪之后的血腥气飘来，她胸腹中顿时一阵翻腾，捂着嘴一阵干呕。脸色同时变得煞白起来。
祁修看见了，从人群中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阿柔摆手：“不行了。大约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竟是见不得杀生。我要去歇一歇。”
祁修愣住，印象中阿柔可从来没有这般脆弱过。
阿柔后来倒在房东大娘的土炕上，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阿柔，快跑，不要回头……”
睡梦中，马良辰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她满眼是泪的转头，只看见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他口中沥沥而下。她心里难过的几乎喘不过气儿来，猛然从梦中哭醒。
“做噩梦了？”祁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些天，她病着。他一直衣不解带的在病榻前照顾她，实在困了就在她身边和衣而卧。所以，听见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阿柔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又梦到我小时候了。”
“我以前也总是梦到小时候。不过，后来就不怎么梦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祁修没有回答。而是望着漆黑的屋顶出神。许久道：“在这村子里住久了，忽然有些不想离开了呢。”
阿柔一笑：“你就没有可牵挂的人么？”
祁修想了想，摇头：“很可笑是不是？”
阿柔轻叹一声：“你还真是个天生的孤家寡人。”
“不说了，睡觉。”他果真闭上了嘴巴，但阿柔明白，他根本就没睡着。
第二天，两人辞别房东大娘上路。阿柔忽然发现，村民们看她的眼神很怪异。又些同情还有些羡慕。她问祁修：“你昨日和他们说了什么？”
祁修牵着马，马背上驮着阿柔，语气无比轻快道：“实话实说。”
从南都往玉匣关很远。阿柔的病好了之后，两人便溜溜达达的走。若不是这次出门，阿柔都还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然养成一副娇贵的身体，养出一副刁钻的脾胃。以前，日夜兼程都不在话下，现在稍微走的路长了一些，她都浑身疼。以前粗茶淡饭，但凡吃了不死人的东西，她都能咽下去。现在，咸了，淡了她竟然都难以下咽。
更令她郁闷的是，身为女子，这么多年她竟然都没有学会最基本的梳头。虽然她的头发被自己割短了，可是就算梳个马尾也要梳的吧？难为她竟然连个马尾都梳不好，竟然还要祁修来帮忙。
阿柔笑：“难为你堂堂太上皇，竟然还要为我一个女人来梳头。”
祁修也笑：“以前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现在有能力，梳个头又算什么呢？”
“你这话，我听着竟然有些感动呢。”
“那你就记在心上吧。其实我一直都对你很好，不是吗？”
阿柔推了他一把：“你这人脸皮一向很厚。”
祁修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谁人愿意这样呢，这不是身不由己吗？”他侧眸望着阿柔：“难道你不想做个贤良淑德的温婉女子？还是我不想做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
他本就生的俊美，得天独厚的一股倾人心肠的气质。这般款款道来，含嗔带怨，甚是动人心魄。倘若不是阿柔早就认识他，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只怕就此要相信他的鬼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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