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祎来到北地的统万城已经五天。
他先在外郭城逗留了三日,昨日才来到东城。
外郭城人烟稀薄,风沙肆虐,房屋皆是黏土夯筑而成。
逢上冬日,朔风刺骨,冰冷萧瑟。
短短几天,他就从一个白面皮变成了黄面皮。
不得不说,他来了五日,便将司马策挂在嘴边骂了五日。
对于一个有洁疾的人来说,这地方白送他都不要。
东城稍好一些,总算有些池城的样子,至少街面上能看到不少活人,商铺也算热闹。
一天走下来,李祎已经快在马背上散了架。
与他一起从建康千里奔疾而来的那匹良驹似乎也没什么精神,拖沓着马蹄走得十分散漫。
他按了按头上的幂篱,终于在一家客栈前勒了马。
再找下去,天就要黑透了。
客栈的掌柜正拄着下巴在柜上打盹,见有客人进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起身迎他。
李祎将手里的行礼随意搁在大堂的案上,将这客栈环顾了一圈。
不及建康,勉强能凑合。
他开口问道:“掌柜的,你们这统万城大约多少人?”
掌柜的又一愣。
中原来的客人他见过不少,通常进门都是问吃喝和住处,像这位开口就问人数的还是第一个。
但也笑着答:“不多,算上外郭和东西二城,三城加起来有三十万人头。”
“三十万……确实不多。”
李祎笑了笑,小声嘟囔了一句:“合该让司马策亲自来看看这统万城能有何惧,就这点地方,怕还没他的龙根大。”
掌柜的没听清,因而拽着耳朵问了句:“客官说什么?”
“没什么,先给我准备些洗澡水。”
“可以,但是得……加钱。”
李祎刚要动怒,又想了想这大漠漫天的鬼地方,只能点点头:“可以。”
匈奴人的饮食习惯是食畜肉,饮其汁,简单来说就是肉、酪再加些面食。
酒大多是黍米所制,若是囊中宽裕,也能尝到绿脖酒。
李祎对吃喝没什么在意的,身上背着圣谕,也不敢太过张扬。
这晚沐浴过后,他让小二将他的晚膳布在大堂里。
自己捡了个角落坐了,一边浅酌慢饮,一边留意周遭食客的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也稍微探听到一些消息。
刘隗作为老单于的庶子中最不入流的那个,回到北地半年光景,靠着一些暴虐手段和雄才机略,竟然也笼络了一批人马在麾下。
数日前,他亲手砍了自己一个庶兄的脑袋,收了他帐下五万余兵马。
匈奴太子闻听此事后,对他既恨又忌,因而寻了个理由把他召进东宫,意图以弑兄之名将其杀之。
不料他早有防备,提前安排了十万将士连夜去了西城。
并叮嘱部下,只要他未从东宫活着出来,他们杀进太子部署在西城的卫城营。
十万对十万,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打个稀烂。
太子眼下亦是用人之际,两败俱伤无端损耗的结局并不是他乐见的。
因而也知道动不了刘I隗半分。
但人总归是到了东宫,因而太子也拿出储君的架势申斥了他一番。
刘隗却在殿上笑道:“我本没想过要杀他,奈何他见了臣弟掉头就走。”
太子怒目而视:“他既躲着你,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太子怎么没听明白,臣弟说的就是他把头掉我手里了。”
说罢还笑得一脸阴险。
“臣弟替你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你不高兴吗?”
太子脸色也不好看,一连骂了三声“疯子”,又让他滚出了东宫。
那食客说到此处,又跟同行人大笑几声。
“说起来这庶子够狠,听说他回统万城之后就杀了两个人,一个是兄长,另一个还是兄长。”
一人扼腕不已:“怕是要变天了……”
……
李祎直到店家打烊,才故意装了几分醉意,摇摇晃晃地上了楼去。
客栈的小二给他送来一碗枳子汤解酒。
他趁机问了一句:“你们北地百姓,多是拥戴哪个王来即位单于?”
小二颔首笑笑:“同谁当单于没有什么干系,百姓图个安稳日子而已。”
李祎闻言又换了个问法:“那你觉得哪个王能让你们过上安稳日子呢?”
“嗐,单于膝下十六子,咱们还分不清谁和谁,不过,除了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再就是那个生母低贱的十三皇子,其他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李祎点了点头。
小二也问了句:“客官,你们中原人为何总爱打探我们北地的事?”
李祎面上笑笑:“很多中原人来打听吗?”
“几乎每个从咱们客栈住的客人都问过,有些是贾人,怕影响通商,有些么,像是细作……”
“那你瞧本公子,像是哪一个?”
小二不好意思地垂头笑笑:“公子都不像,你就不像人。”
“嗯?”
“错了,错了,小的意思是,您不似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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