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鬼娘
我们村口那口老池塘,水是墨绿色的,深不见底。夏天再热,那水也刺骨地凉。老人说,那里面住着水鬼。
我叫青妹,从小在村里长大。关于池塘的水鬼,我听过无数版本——有人说它青面獠牙,有人说它浑身长满水草,也有人说它根本没有形状,只是一股怨气。但所有版本都指向一件事:二十年前,村里最俊的姑娘秀禾,穿着一身红嫁衣,自己沉进了那口池塘。从那以后,塘里就开始闹水鬼。
秀禾,是我娘。
我爹在我出生前就病死了。我是姑妈带大的。村里孩子见了我都躲,他们压低声音却又能让我听见:“她就是那个水鬼的女儿!”“她娘在下面饿得很,迟早要把她也拖下去!”
我不信。我娘怎么会是水鬼?照片上的她,梳着两条乌亮的大辫子,眼睛像蓄着光的深潭,嘴角抿着一个温柔的弧度。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变成害人的恶鬼?
直到我十二岁那年的夏天。
天气闷热,狗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一动不动。王老四家六岁的小儿子狗娃,贪玩水,趁大人不注意溜到了池塘边。我们听见惊叫声跑过去时,只看到水面上一串慌乱的气泡和几只胡乱拍打的小手。
“娃掉下去了!快救人!”王老四的老婆瘫在岸边,哭得撕心裂肺。
几个男人拿着长竹竿慌慌张张地往水里探,可塘水太深,漩涡暗流,没人敢真的下去。眼看那气泡越来越少,王老四老婆的眼神绝望地扫过人群,最后像淬了毒的针,猛地扎在我身上。
“是她!是水鬼要找替身!盯上我家狗娃了!”她指着我尖叫,“青妹,你叫你娘放过我娃!你叫她放过我娃啊!”
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冰冷、恐惧,还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中,池塘的水面,突然有了变化。
靠近狗娃落水的那片水域,墨绿色的水波诡异地涌动起来,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水下搅动。紧接着,一股暗流裹挟着狗娃小小的身体,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把他推向了岸边浅水处。
一个离得近的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将湿淋淋的狗娃捞了上来。孩子呛了水,昏迷着,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活了!娃还活着!”人群骚动起来。
没人欢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水面吸引。在那股推送狗娃的暗流消失的地方,水波平息前的一刹那,我清晰地看到,一圈涟漪缓缓荡开,那形状,隐约像一个穿着宽大裙裾的女人身影,长长的,像是辫子,又像是水草的东西,在水中一闪而过。
岸边瞬间鸦雀无声。然后,所有的目光再次投向我,比刚才更加复杂,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
王老四老婆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看看水面,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最终什么也没说,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地跑了。
从那以后,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仅仅是排斥和恐惧,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他们依然绕着我走,但背后议论的内容变了。
“秀禾……还在护着青妹呢。”
“是啊,她没成害人的水鬼,她成了青妹的‘水鬼娘’……”
我成了“水鬼娘”的女儿。池塘依然幽深冰冷,但关于它的恐怖传说,似乎悄悄裂开了一条缝。有人夜里路过,似乎听到过压抑的、像水泡咕嘟声一样的呜咽;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见过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身影坐在塘边,像在等待什么。
我再也不去池塘边。我怕,怕看到那个红衣身影,怕证实那萦绕不去的传言。可我心里又有一个角落,酸涩地发胀——如果那真的是娘,她是不是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
我十八岁那年,村里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池塘的水漫了出来,淹了旁边好几块菜地。雨停后,村里决定请人来抽水清塘,一是整修,二来,或许也有人想看看,塘底到底有没有一具穿着红嫁衣的尸骨。
抽水机轰隆隆响了一天,墨绿色的水面缓缓下降,露出布满滑腻青苔的塘壁和纠缠的水草。塘水越来越浅,浑浊翻滚,村民们围在岸边,伸长脖子,既害怕又好奇。
水快见底时,抽水机的吸口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两个胆大的男人穿着胶皮裤下去清理,他们在淤泥里摸索了半天,拖上来的,不是预想中的骸骨,而是一个被水泡得发黑、裹满黏滑水草的旧木箱。
那箱子很沉,被拖上岸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没人敢上前。
村支书用铁锹撬开了已经腐朽的箱盖。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些被油布仔细包裹着的东西。油布揭开,最上面是一本湿透的、页面发黄粘连的日记本,下面压着几件虽然旧得褪色、但质地明显很好的衣服,还有一个小小的、镶嵌着模糊照片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眉眼英气,照片背后用褪色的钢笔水写着一行小字:“赠秀禾,盼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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