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湘眉头紧拧，在暴躁的、神经质地不停搓着自己的胳膊，皮肤被搓红了一大片。
棠溪眼妆哭花成一团，成了两只圆圆的熊猫眼。
黎野本就冷漠的脸更显得冷硬，榔头拿在手上焦躁地一直敲一直敲，满身煞气急于找到发泄口。
总是勾着一点戏谑笑容的斯星燃，环抱着腿，满脸沉郁地缩在角落，阳光一样灿烂的白金色短发，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灰。
好似他天生就该躲在阴暗里。
只有郁辞年看起来没受到一点影响，反而像经历了让他格外高兴的事，脸上的笑愉悦又餍足。
他最先发现林岁，脚步堪称轻快，一眨眼就到了她跟前。
林岁还没反应，他便弯腰凑过来。
漂亮的脸近在咫尺，鼻翼上的那点小痣清晰可见。
“我的糖吃完了。”郁辞年说。
林岁：“……”
“我的糖吃完了，你听见了吗？”郁辞年重复道。
林岁：“……”
她默默在包里掏啊掏，掏出一瓶维生素：“拿这个垫垫？”
“我不想吃这个，我要吃大白兔，你为什么不说明天再给我买？”
郁辞年低垂着眉睫，一副委屈又生闷气的样子：“林岁，你真坏。”
林岁：“……”确定了，他不是没受影响。
他影响最大。
林岁有点发愁。
她好像真不该带他们来。
或许是林岁这两个字唤醒了沉闷的气氛，莫名像有一缕轻柔的风拂过心间，像女孩轻轻说着“我不希望你们受伤”的样子，瞬间抚平了所有的痛苦、焦躁与不安。
情绪陷在幻境中的五个人渐渐活了过来。
棠溪边抹干眼泪边提着小裙子跑到林岁身边，顺便一屁股挤开郁辞年。
她抱着林岁的手臂，把整个人凑近林岁，和她贴得很紧，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岁、岁……想、你！”
近距离一看，不只眼睛，整张脸都花了。
原本就是暗黑系妆容，这下更是比旁边被捆着的女人还像鬼。
林岁心软又好笑，顺毛似的摸摸她的头。
“才分开多久啊就腻歪，真矫情。”
鹿湘抱胸站在另一侧，翻个白眼嗤之以鼻：“装得这么柔弱，还不是第一个就走出幻境了？”
“第一个？”林岁还挺意外。
她一直觉得看似阴郁不好惹的棠溪，是几个人里面最柔弱的。
棠溪小脸绷着，一字一蹦：“因……想、你！”
林岁：“因为想到了我？”
“嗯！”棠溪重重点头。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孤立、被排挤的那一个。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
可是，她遇到了林岁。
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却还是普通地看待她的，最好的林岁。
“你们……”
眼看两个小姐妹似的甜甜蜜蜜，独独就把她排除在外，鹿湘眼睛一红，竟是要被气哭了。
她甚至都忘了，装柔弱明明是她这个绿茶小明星最擅长的优势。
在林岁面前居然发挥不出来。
气死她了！
忽然，似有所感的林岁朝她看过来。
见她眼睛红红的，林岁以为她情绪还没缓过来，不由笑着安慰：“你知道她是第一个，那你肯定是第二个吧，你也很厉害啊。”
顿时，鹿湘收起了暴躁，下巴微抬，矜持地点点头：“还行吧。”
斯星燃看得一脸惊奇：“可以啊林大师，竟然能顺好老巫婆的毛。”
又啧啧摇头，不客气地嘲笑：“不过你也太逊了吧，最后一个才出来，是被林妹妹拖了后腿？”
林岁：“……”这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嘴欠啊。
其实他可以一直沉郁下去的，不用恢复这么快。
“是因为鬼去找小队长了吧。”郁辞年眼眸微弯，温柔一笑。
仿佛刚刚生闷气的人不是他。
一听这话，几双眼睛都落在林岁身上。
包括一直沉默着，仿佛游离在队伍之外的黎野。
众人将她从头打量到尾，没发现明显伤痕才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夏军涛踉跄着摔进门来。
他是所有人中最狼狈的。
头发、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一张又苍老了许多的脸血色褪尽，比网友死了三天的姑奶奶还白。
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眼中布满了血丝，那血丝下，是深刻入骨的滔天恨意。
“杀了刘家宝，杀了他们，杀了刘家宝，杀了他们……”
他浑身哆嗦，不住呢喃，显然，他在幻境里被折磨得不轻。
林岁看向被捆缚的女人。
女人长发挡住了半边脸，另半边脸上满是冷漠。
她故意的，故意用他们女儿受到伤害的那些片段，循环播放。
不单单是刘家宝的侵害，还有女儿临死前那段时间，他的好爹妈又做了什么……
“姐姐，你们怎么都不见了，我、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带着哭腔的童音响在身后，女人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回头望过去。
那张熟悉的稚嫩脸庞，让她瞬间红了眼，拼命挣扎：“瑶……瑶瑶！”
林岁顺势收回她身上的红绳。
“哇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
夏瑶瑶一下子哭得好大声，如鲸向海，似鸟投林，飞奔着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女人接住她紧紧搂进怀里，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一大一小顶着相同的一张脸，画面既温馨又诡异。
抱了一会儿，女人才想起来问：“你怎么没去投胎？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是要心疼死妈妈吗！”
林岁：“夏瑶瑶为什么投不了胎，你不知道吗？”
女人一愣。
“凡是在阳寿未尽时自杀的人，都会变成幽魂，在人世间游荡徘徊。直至寿命终结之时，才可进入地府轮回。”
林岁看了眼夏瑶瑶：“这也是对轻易放弃自己生命人的一种惩罚。”
虽然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过。
“原来是自杀？”斯星燃挑眉，“所以这一家子到底怎么回事，林大师可以揭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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