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琅指尖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戈瞳孔微微收缩，多年前刚刚觉醒意识时的场景浮现在脑海当中，逐渐清晰。
强大而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是他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
那是傅迢。
“你刚刚觉醒意识，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晏琅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所以她第一时间放出阵图，制造了绝对无人能够打扰的环境，紧接着强行夺舍。”
“可她没有想到本该毫无还击之力的人偶竟在夺舍过程之中施展出了强大的术法，血道禁术、汇聚杀戮之气，轻易便将夺舍过程中最为脆弱的傅迢杀死。”
“而她的神魂也被人偶所吸收，成就了意识强大的萧戈。”
这些事情倒不是查出来的，而是墨九顺着按照自己的逻辑往深处调查有可能诞生羁绊的事情。
发现了制造出萧戈的偃师江岸成家立业一事似乎有蹊跷。
江岸是玉京州人，但并不是出生在白平城。
之所以会居住在白平城，是因为多年前的他得知在白平城外曾经有过千年树妖的踪迹，想要寻来炼制人偶。
他初到白平城时暗中查过一段时间，发现查不到，就花了不灵石雇请修士前去各处搜查。
结果不尽人意。
他倒也未轻言放弃，直接在白平城住了下来，想着既然存在，那么总有一天能够找得到。
渐渐的，白平城内有一名偃师想要寻找千年树妖的事情也传开来。
只不过随着树妖多年不曾出现，这件事情也渐渐被人们遗忘。
江岸也成了居住在白平城的一名寻常修士。
他的修为并不算高，不过是一名元婴初期的修士，并且已经突破失败一次，寿元减少了不少。
所以才想要在寿元耗尽之前寻找最好的材料来炼制人偶，借此延长寿命。
一个寿元将近，急于寻找到材料为此甚至不惜长居下来蹲守消息的修士突然之间便与一名女子结为道侣。
在此之后，夫妻二人开了一间衣店，以人偶展示衣物在白平城立足，价格便宜、衣料上等，制衣购衣的修士不少。
但在此期间众人只见过那名女子，却再不曾见过江岸。
若非从她口中时常听到二人恩爱甜蜜的事情，众人都要怀疑江岸是不是不在白平城了。
也因为江岸不再出现，所以有关他寻找树妖的事情彻底被人遗忘。
只当他放弃树妖，选择回归自己的小日子里。
这一段过往之中很显然江岸的道侣有问题。
墨九细查下去，发现此人是凭空出现在的白平城，往前查完全查无踪迹。
说是毫无踪迹，但她在白平城那些年，就足够让人深扒下去，一点点的挖出此人埋藏在平凡外表之下更深一层的身份。
查出来的结果很让墨九吃惊。
起初她还不确定，询问了晏琅。
从前，仙境之中修炼至大乘境飞升失败后的修士是不允许擅自离开仙境的。
因为他们的实力远远在九州所有修士之上，但凡他们因为无法飞升被困于仙境之中而心生怨恨，那么无论去到哪里都有可能造成一场浩劫。
所以能够离开仙境的修士极少，查起来更容易了些。
尤其是墨九查到的具体年限是在千年前，那一年从仙境之中出来的修士只有寥寥几个，而出来之后没有再回去的就一个。
那便是接受血道传承，出来之后死因不明的傅迢。
她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玉京州。
她诈死来到白平城，和江岸成亲居住在那里之后就出现了人偶试衣。
这桩桩件件，墨九与晏琅讨论之后得出了那些结论。
“你为何能查到这么多？”萧戈眼眸深沉的看着晏琅。
“因为你做了一件事情，对于尚且没有拥有人族身份的你而言那是极为致命的一点。”晏琅轻声道。
“什么事？”
“你是江岸在被困住逼迫之下炼制出来的人偶，你的身上流淌着他的怨恨，知晓制造你的主人在制造你的过程中何其痛苦，生生耗尽寿元而死。”
“在你杀了傅迢之后，你为他立了衣冠冢，告知众人他的死讯。”
“众人问及你是何人，傅迢又身在何处之时，你说你是江岸的侄子，江岸死后傅迢通知你来收尸，她就不见踪影了。”
这些事情都是在白平城发生过的，想要查到十分容易。
萧戈显然做了一件十分不应该，甚至可以说是多余的事情。
为自己已经死去多年的主人立下衣冠冢。
神魂承载着人一生的记忆，吸收了傅迢神魂的萧戈很清楚这样做毫无意义，可他还是做了。
为自己悄无声息死去的主人留下最后的一点痕迹。
“原来如此。”萧戈想起了这件事情。
但他并不后悔，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晏琅，“你说这些是想要做什么？又为何要查的这么清楚？”
“当然是因为你一直出现在我出现过的地方，是受神魂的吸引吧？毕竟你的诞生与我有关。”晏琅笑盈盈道。
当年和元南臻去白平城时，其实距离她回溯时间来到十六岁那年才过去不久。
回溯的仅仅只有时间，她是完完整整的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拥有着两世的记忆，受幻海寂灭阵的反噬，神魂割裂残缺。
是巫清封印了她第二世的记忆以及修为。
为了不让她察觉异样，她身上反噬的伤被乌青变成了寻常伤口。
可身上的伤能够改变，神魂却不能。
巫清能做的，只是让时间缓缓痊愈神魂。
反正晏琅第一次重生之时的状态与第二世结合在一起也不会被她发现什么端倪。
回溯本身就不仅是动手回溯之人需要付出代价，被回溯者自然也需要承受回溯之前的一些因果。
在当时神魂割裂残缺的情况下，晏琅的出现让原本死物的人偶产生共鸣，它想要填满那部分残缺。
甚至连亲手触碰都没有，仅仅只是依靠傅迢运转让它幻化成晏琅模样。
空缺的人偶与残缺的神魂悄然结合，让人偶产生了独立的意识。
与其说他是萧戈，倒不如说他是填补那一部分残缺的晏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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