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然无奈，轻轻拉她的手：“乖，松手。”
苏代嫣闭眼噘嘴，小声说：“我好困，胳膊抬不起来……”
胳膊抬不起来，抱他倒是抱得紧，陆景然觉得好笑，柔声说：“快点吃完就去睡觉，几分钟。”
“我眼睛也睁不开，看不到……”
“然后？”
“要喂~”
张如泽没事了，所有人心里的石头都落下了，苏代嫣这下可以肆无忌惮的“骄横”了，不过她困也是真困，虽然话说的肉麻，但她也确实眼睛都睁不开，而且在陆景然没回答的那几秒钟，脑袋往后仰着险些又要睡着。
陆景然也知道她没有说谎，只得叹气将她又抱到怀里，然后拿过桌上的玉米粥，舀一勺递到她嘴边：“张嘴。”
“啊……”
苏代嫣闭着眼睛极其配合，靠着陆景然的肩膀机械性的嚼着，但她实在困极，总是嚼着嚼着就缓缓停了下来，一顿早餐都是在她半梦半醒之间进行的，要不是陆景然搂着她还时不时叫她一声，恐怕真的会吃着吃着一头栽进碗里。
过程漫长而又艰难，最后一口稀饭下咽，陆景然还什么都没说，苏代嫣就迅速垂头进入了梦乡，呼吸平稳眉眼放松。
陆景然没有再叫她的必要，把她直接抱回卧室睡觉，纠结了良久，还闭着眼睛帮她换了睡衣给伤口上了药。
然后他出门去超市买了菜准备下午的张如泽的生日宴，又打电话订了不油腻的乳酪蛋糕准时送到医院，回家的时候路过花店，还为庆祝张如泽渡过大劫买了一束满天星。
还有，“因为买了一束满天星所以店家非要送给他推脱不过而且已经不新鲜了所以专门包装了一下并不是他主动要买”的，一支玫瑰花。
忙活完这些，到家已经十一点半了，苏代嫣还没醒，睡得很香，陆景然没有吵醒她，把菜全部放进冰柜，然后找了一个漂亮的花瓶，细心擦拭干净，倒了水，把玫瑰花小心翼翼的插了进去。
可装好了花，陆景然又犯了难，把花瓶放在茶几上，跟二乖一人一猫一边一个沉默的看着那朵玫瑰，苦思冥想。
买了之后陆景然就开始后悔，在路上好几次想把它扔了，但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把它带回来了。
想让她看见，又不想让她看见，矛盾又忐忑的心理活动，让他不自觉想起了陆青山奶奶之前总看的那些校园青春剧里，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情窦初开跟年纪有关系吗？
他快三百岁了能说是情窦初开吗？
他喜欢苏代嫣四五年，也算情窦初开吗？
为什么他送个花心脏都会怦怦跳，这也是情窦初开吗？
陆景然心里有些混乱，看着这冲动带回来的东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转头看了苏代嫣的卧室许久，牙一咬心一横，拿起花瓶转身进了储物室。
扔了有些可惜，就放在储物室，反正苏代嫣出了那些事情之后也不会再进来，放在这等它枯了再丢掉吧。
陆景然把花瓶很郑重的放在了其中一个储物架上，还是苏代嫣够不到的高度，他调整了半天才出来一个合适的角度，完事之后他后退一步看着那朵玫瑰花，满意的点点头。
当面送到底太肉麻了，放在其他地方也有邀功的嫌疑，放在这里最稳妥，苏代嫣一定不会看到，他也一定不会觉得难堪。
“喵~”
二乖也蹲在他的脚边喵喵叫，陆景然听起来只觉得是向他表示赞同。
他又看了那玫瑰花一会，然后点点头，抱起二乖走出储物间，关了门回自己房间。
他确实是不会困也不会累，但是总有些心神疲惫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少，听歌看书都没什么用，反而是睡一觉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十一点半，陆景然给自己上了个闹铃，准备睡一个小时，然后十二点半的时候起来给苏代嫣做午饭，他没有苏代嫣那样身体遭不住所以极困的状态，但头一挨上枕头，困意也缓缓向他袭来，他并没有拒绝，顺应着进入了梦乡。
这个觉很漫长，当然是不是陆景然想要它漫长，而是被人极力干预的漫长。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次不是遇见苏代嫣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是对未来的卑微期待。
他梦见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摆脱长生了，变成了一个普通至极的人，然后刘宏国死了，苏程远因为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所以对他没有恶意了，身边的所有事情都顺利了起来，他终于如愿以偿，无所顾忌的娶到了最爱的姑娘。
众人祝福的眼神中，苏代嫣穿着很漂亮的婚纱，不停低头笑着，他也被感染了，心中炸出了漫天的烟花，他抬手为苏代嫣戴上婚戒的时候，像是替她套牢了自己的心。
戒指闪亮亮的，苏代嫣笑吟吟的，她憋不住笑凑近他，声音又轻又小：“哥，你该吻我了。”
梦里的他没拒绝，迂腐又坚定的防线瞬间不复存在，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抬起她手中的捧花遮住她的脸，垂眼向下，温柔的彻底。
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后是平凡有她的一辈子，他们会有两个可爱的宝宝，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苏代嫣会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他们汉字和拼音，他也有机会做一个不那么正经的爸爸，带他们去爬山，在他们累的到不行的时候，坐在一边淡淡的说要加油。
他和苏代嫣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他也会在每年母亲的忌日，带着他的小姑娘去看看那已经消失的坟丘，然后在他们相遇的那棵大树下面，庄重而深情的吻她。
漫长的一辈子如一部快进的电影在他的梦境中快速演完，连死亡都是携手，他对这个梦没有任何的不满足。
大概唯一不满足的，只有它是一个梦。
等陆景然醒来的时候，太阳热烈的照在高处，他看向窗外的眼睛有些刺痛，转头，心中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苏代嫣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来的他身边，此时正伏在他的肩膀上安稳的睡着，发丝凌乱眉眼平和，和梦里如出一辙，就连他的手，也同梦里一样被牢牢的牵着。
这是现实。
和梦境不相上下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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