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泽狠狠摇了两下头，眼中是罕见的震惊和疑惑。
“不，不太可能，等会，那只手。”
张如泽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冷静的，此时却有些慌乱的感觉，苏代嫣也跟着有些紧张，慌忙换上另一只胳膊，大气都不敢喘。
情况似乎确实不乐观，苏代嫣换了好几次胳膊，张如泽似乎在反复验证什么，但这样只让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等到苏代嫣满手心的汗，号脉终于结束的时候，张如泽很复杂的看着她，那神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结果。
等了半天，苏代嫣非常着急，看见张如泽这种表情她就更着急了，慌忙问道：“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
张如泽脸色铁青：“他没有问题。”
要真没有问题张如泽不会是这种表情，苏代嫣已经知道了结果绝对很糟糕，她咬了咬牙，握紧了手心才鼓足了勇气继续说。
“我能接受，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张如泽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伸到眼前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再戴眼镜了，他讪讪收回手，正色道：“他没有问题，你也没有问题，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没有把出你的喜脉。”
没有喜脉……
意味着没有怀孕……
苏代嫣愣了有一瞬间，然后很快回神，从包里匆匆拿出三根验孕棒，放在桌面上。
“不可能！我今早起来还是一样的结果，我肯定怀孕了！
而且，而且我能感觉到他，虽然他还很小，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一定是在的！！”
苏代嫣急的眼眶都红了，张如泽不忍直视，倒了一杯水推给她，沉重叹气：“喜脉是母亲和孩子的两条脉搏……
你，明白……”
两条脉搏。
确实，苏代嫣一瞬间就懂了。
她没问题，但是却把不到喜脉，只可能是一个原因——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脉搏。
同时，也不可能有心跳。
他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他会是他父亲的翻版，而且因为他还有个四柱纯阴血脉特殊的母亲，他的路会格外难走。
这样一来，苏代嫣没有理由，不打掉他。
前一晚所做的所有准备设想都像是一场镜花水月，轻易就被打破，苏代嫣呆愣良久抬手捂住脸，她除了自己绝望的心跳，剩下什么都听不到。
想要尽力抓住，睁开眼却发现她握住的是薄雾，哭的欲望并不强烈，苏代嫣只感觉到了一种绝对空洞的茫然。
她沉默了好一会，松开手，低头看着自己还平坦着的腹部，轻声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没有，关于陆总的一切都没有参照，没人知道可以怎么做。”
“我去找呢？”苏代嫣很冷静，好像傻了一瞬间就恢复了理智。
“长生不老都能做到，关于恢复心跳的法子肯定也有，我去找，去想办法，实在不行找心脏换给他，行不行？”
张如泽摇头：“陆总换心有效吗？他都没效果，更何况你们生出来的孩子。
而且他不仅仅没有心跳这么简单，他可能也不会再生血，没有体温，不需要进食和休息，并且长生不老。
陆总因为这些有多痛苦煎熬你最了解，再生生造出第二个他，结果不用我多说。”
苏代嫣仍是不死心：“但她要是个女孩，是会有我们家族的特质，早夭，这样跟长生不老相抵消，她会做个寿命正常的普通人对吗？”
张如泽对此几乎没有信心：“理论可行，但那也只是你的猜想，况且，如果是男孩呢，他一生下来就死不了，苏氏的血脉只能靠他和苏程远，你忍心杀他？
还是他还需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下一个四柱纯阴，将刀尖插入他的心脏？
苏小姐，漫长又无人理解的孤独不是谁都可以忍受的，陆总生前就异于常人，所以他才能挨过这三百年，换做其他人，是要疯的。”
苏代嫣没有再说话，她沉默着看着肚子，眼神波动可以归类于没有。
不管苏代嫣承认不承认，不可否认的是，张如泽说的都对。
没有心跳脉搏已经成了实锤，再怎么样，她都没办法再骗自己，她孕育着一个正常普通的生命。
这个孩子的命运已经清晰可辨——要么死在他亲生母亲的手里，要么，死在他的后代手里，痛苦是他一生的贯穿，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解脱。
决定权在苏代嫣手中，可是……
苏代嫣抬头看着张如泽：“如果他跟哥一样，只能被我杀死，那就说明，就算我打掉他，他也不会死，而是需要我再补一刀，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
张如泽强调了一个词：“他会不会跟陆总一样是未知，甚至可以说，在你的肚子没有显形之前，包括他的存在都是未知。
但是他要是确实如我们料想的那样，需要你补刀。”
苏代嫣点点头，然后笑了笑站起身：“麻烦帮我保密，有人跟着我，哥如果问起来，你就说我闲得无聊，来找你聊聊天。
这件事，你当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过就好。”
说完苏代嫣就转身离开，张如泽莫名有些心慌，扬声叫住了她。
“苏小姐！你要做什么！”
苏代嫣脚步一滞，单是背影就能看出无边的悲伤。
“他还很小，我大概算了下时间，可能连一个月都不到，不用去医院。
我去买一盒药，然后随便找一个地方就可以解决他，你说的很对，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漫长的不确定和孤独，与其让他长大后恨我，不如在那之前，让他没有记忆的离开这个世界。
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悲伤归悲伤，苏代嫣朝后挥了挥手，仍然走的很决绝。
而张如泽目送她离开之后，停顿良久，拿起手机播下一串数字，等待不多时，得到了回应。
“走了？”
“走了，把你要我说的话说完她就说要去买药了，走的时候……非常伤心。
陆总，你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那个孩子有脉搏，怀着他未必会对苏小姐有什么影响，而且他也不一定就是怪物。”
陆景然声音遥远，带着苦涩。
“小张，不管他是什么，我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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