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贪婪的嘴脸，让西山隐隐作呕。
他都懒得理茂娘。
他更不想去接触她。
但刘会计在那里嗷嗷叫，又碍于斯文不好对老太太动手。
西山觉得不好意思，只得捏住茂娘的手，把她的手指头掰开。
会计终于被解救出来，狠狠揉着快熟透的那块肉。
“茂娘婶，你干什么呢这是？”会计气急败坏。
茂娘一副无赖嘴脸：“年轻人，嘴不严实，以后早晚戴高帽！”
“你！”会计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西山拉着他往外走：“好了，你跟个糊涂泼妇置什么气？带我去见那几个人。”
会计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听西山竟然大庭广众地称呼自己的婆婆是“糊涂泼妇”，更是目瞪口呆。
他贴着西山一起走着，也忍不住跟别人一样，压低声音打问：“你们真闹翻了？你真分家搬出去了？”
问完，他又觉得这不符合自己的身份，找补着劝了两句：“咱们男同志，别跟老一辈计较。尤其像你们家这情况……茂娘也是被旧社会毒害的。”
西山敷衍道：“嗯。那个三十块呢？”
会计纠正道：“是五十。”
连西玖玖都来了精神，忍不住“汪”了一声：“呦，我的身价又涨了？”
此时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西玖玖这一声清脆娇俏的叫声立刻引起了门外四个人的注意。
一个男人的身影快速出现在门口，惶急地往门里头看。
他的目光很快落到西玖玖身上。
西玖玖满意地看到他的脸上瞬间亮了，疲惫的眼皮一下子抬起来，两只眼睛里满是惊喜。
“汪，山子你瞧，他也觉得我很漂亮吧。”
西山没空搭理不顾危险只顾臭美的小傻狗。
他盯着眼前的男人，怎么都觉得眼熟。
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可能是从前那八十多年里相处过？
西山用力想着。
对方率先过来示好了。
他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云章。”
西山伸出手随意握了一下就松开了：“你好，西山。”
沈云章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小狗。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明显是越看越喜欢。
西玖玖最近又长大了不少，皮毛的颜色也更淡了。
从前是一只浅黄色小土狗，现在已经趋近于全白了。
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湿漉漉的特别惹人。
全身毛发蓬松得像一团没有重量的雪球，只有韭菜花卷曲翘起，像一个俏皮的小钩子，把那人的眼睛牢牢勾在她身上。
沈云章忍不住靠近，伸出的手都在颤抖。
他隐忍着眼底的潮气和手上得迫不及待，礼貌地问：“我可以今天就带它走吗？”
西山挡住他的手：“对不住，我这狗不卖的。”
沈云章显然是一愣，抬起头，盯着西山打量，若有所思。
后面的同伴看他傻住了，以为他又犯老毛病了，有人走上前来，问：“怎么了？又头痛了？”
沈云章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问西山：“兄弟，咱俩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西山眉头一皱：“甭管咱俩认不认识，这狗都不卖。”
沈云章见他态度坚决，但没打算那么快放弃。
他寒暄道：“这狗叫什么名字？”
西山出于礼貌，有点僵硬地回答：“兰花。兰花是条土狗，配不上你们城里人。”
西玖玖不同意：“我这气质，怎么就配不上城里人了？”
沈云章一边打量小狗，一边低声重复着小狗的名字。
他突然又看向西山，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的脸就怼在西山鼻子底下。
就在这时，西山也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他第一次去黑市的时候，碰到的那个阴恻恻的烟贩子吗？
烟贩子沈云章显然也记起西山了。
两人面面相觑。
沈云章也没想到，买狗都能遇上自己最不敢叫人知道的黑历史。
他镇定心神，直起腰，轻咳了一声。
他有一瞬间想立刻离开。
因为，既然狗的主人是黑市贩子，那大概率也不差他这三五十。
而且他这回带了自己的亲弟弟和两个同事来，他也不想被他们知道，自己这些年为了支付小女儿高昂的医药费和护理费，都在从厂里往外偷烟、拿到黑市去卖。
他怕西山说出来。
但他的小女儿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可能随时会死。
了却女儿生前唯一的愿望，让她开开心心地离开人世，已经成了沈云章的心魔。
女儿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一条画报上那样的可爱的白色小狗。
而眼前这条小狗，简直就像从画报里走出来的一样，又白又胖，灵动活泼。
跟女儿的心愿相比，他的工作，乃至他的性命，好像都无足轻重。
沈云章自己考虑了两秒钟，就决定留下游说西山把狗卖给他。
他记得西山上回抱的狗不长这样，或许他还有其他很多狗吧，那事情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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