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雁栖虚弱地撑开眼帘，微微开启的双唇，急切地汲取着卧室里的暖气。
赵休依旧沉默地伫立床头，静候她恢复些许气力。
直至数分多钟过去。
“我清楚你不会杀我，看来我赌对了。”
这是两人碰面后的首度交流。
郑雁栖带着几分倔强起身，全然不顾那贴身的丝质睡衣在空气中显露。
赵休已褪去影魔形态，可浑身上下依旧被衣物严密裹藏。
郑雁栖站起身来，双眸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细细地打量着赵休的身形轮廓，随后便想开启卧室的灯光，以便能看得更为清晰真切。
然而，她刚有动作，就被影子猛地摁回床铺之上。
“你弄疼我了。”话语间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娇嗔。
见身躯再次被禁锢，难以动弹分毫，郑雁栖索性不再挣扎，转而用满是好奇的目光紧紧盯着隐没在影子里的男人。
“我苦苦等你许久，你终究还是来了。”
赵休自然明白这女人话中的所指。她独自栖居于这远离家人的湖边，或许正是为了等待赵休这个可能出现的人。
此时，影子缓缓拉开一截卧室的窗帘，白色的雾气在夜空中氤氲弥漫，好在月光倾洒而下的银辉总算为这昏暗的室内增添了些许光亮。
有了光线，便能看清细节了。
赵休驱使影子在纸张上凝聚出一行字迹。
【你知道这是什么？】
郑雁栖看着赵休，轻点了点头，接着再次开口说道：
“你只以字交流而不发声，是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吗？又或者是因为我们日后或许会有所交集，所以担心我会听出你的声音？”
赵休对此沉默不语，在他看来，这女人若是再这般胡言乱语，便是在自寻死路，她最好莫要再瞎猜。
所幸，她很快便回应了赵休心中所想知晓之事。
“关于灰雾里的那个世界，我略有耳闻。县尊贺家早已可以自由出入，前些日子他们凭借自身的资源换来了一个香炉，此香炉具备一种奇异的能力，可将一大片区域带入那个神秘世界。
凭借这个香炉，他们短时间内就和衫县的很多利益团体商定了筹码。
只不过，我若想拥有这样的机会，必须成为贺家认可之人，但我并不愿沦为他们的“私产”。”
郑雁栖颇为不愤，上层社会的交易更加赤裸，一分一毫都有价钱，她的父母或许乐见其成，可这个女人不甘心失去自由。
可话说回来，想获得就得付出，这个女人的妥协不过是时间问题，而遇到了赵休遗留的东西便让她有了试一试的心思。
如今看来，她总算有了新的契机。
赵休听闻，心中不禁一动。
灰雾世界已然存在许久，贺家身为一方豪强能够进出那个地方，也不算是出乎意料。
只是，这能够将偌大一片地方召唤进灰雾世界的香炉，着实是个令人心动的宝物！
这女人所提供的情报，确实颇具价值。
【说说这个香炉。】
赵休再次以影子在纸上写出询问之语，他暗自思忖，若能将这香炉据为己有，说不定会收获意想不到的助力。
“我只是听贺凤鸣说过，还没有见过实物，但县尊贺直流凭借此香炉在本县得以掌控了更多的筹码。
他现在正在组建一个利益同盟，下海市也有人来了，这次陪交流生来了不少人呢。”
“听说有个人叫“研姥姥”，名字挺奇怪的，但是贺家人很尊重这个老太太。”
此刻的郑雁栖极为配合，将赵休的问题一一详尽解答。
研姥姥？研雨？她们都姓研，这两人或许有关系。
赵休面无表情，可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难怪贺凤鸣在接待会上，如此重视一个小女孩。
“你拥有活地图和骨镰这些奇物，定是来自那个神秘世界。我别无所求，只求你能赐予我一个挣脱这庸常生活的机遇。”
郑雁栖说完这一切，再次充满希冀的看着赵休，她似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诉说，下定了什么决心。
只见这个女人拿起了床头那根玉色的发簪抵在自己的喉咙。
指关节因为紧握而发白，她这一瞬间便刺破了皮肤，有一丝血迹晕染了簪头。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与你谈判，而且我也很大可能受不了你的折磨，把唯一的筹码交给你。
但是我可以在受不了之前了结自己，与其后半生成为贺家的奴隶，我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这世上不会有人可怜我，我的父母也不会，他们只会认为我成为贺家的女人会呼风唤雨。”
“但我不甘心！”
“我唯一能给你造成损失的，只有用我的命带走那个骨镰的下落。”
这个女人一脸决绝的仰着脖子，她依然戴着一副倔强的表情看着赵休。
而赵休影子里传来的感觉是，悲哀，决然和一丝狡黠。
这是个足够聪明也足够绝望的女人，若是作为食物，她已经够格了。
赵休取出一枚黄昏蜡烛放在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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