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眼波晦涩，悄悄看一眼老师，她正和韩樊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
姜颜栀不出声打扰，梁语凝三字一直憋在心口，直至韩樊丹离开。
病房里针落可闻。
姜颜栀拿着果子削皮，几次张口，却在话到嘴边那瞬又闭上，果子在她手里已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想问什么就问吧。”
姜颜栀眼睛未抬，捏着果子的手紧了紧。
片刻。
“老师，我昨天去见过语凝了。”
病房里气氛压抑，沉默。
姜颜栀趁这间隙观察老师的表情，僵硬至极，嘴边的笑容停滞，整个人看上去心事沉沉。
“这个放在门口的果篮，可能是语凝送来的。”
等了片晌，她又说：“老师，我不知道您和语凝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这个果篮真是语凝送来的，一切好像还没那么糟糕。”
“她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
余婉瑛闻言长吁一口气：“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上次她找我说不再认我这个母亲。”
姜颜栀想起之前和老师的那通电话，听到争吵声，老师说的应是那次。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婉瑛视线放空，犹似在追忆很久之前的事。
“我和语凝她爸爸在两年前分开了，她选择跟她爸爸住。”
姜颜栀听着并不感到诧异，她对师丈并不算太了解，是老师不让她过多接触，但先前去老师家里碰见时也会客套喊一声梁老师，每当这时老师就会过来拉走她，多一句都不让交流。
凭这些姜颜栀也能猜到老师和师丈关系不好，曾多次见到老师为此感到头疼。
有次她问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选择分开。
当时老师的回答是“为了语凝，她还能撑一撑”。
而这“撑一撑”，一撑就撑了这么久。
那时她不解，梁语凝已经成年，在钢琴的天赋上完全继承了老师，日后可以接手Son Dieu，同时又有自我生活的能力，老师何须为了她苦撑这么久。
至今为止，姜颜栀也没能想明白。
“她是不想你们分开吗？”
依稀记得，多年前梁语凝就不同意父母离婚，而若说起分开，那主动的一方肯定是老师。
可因为这点便对老师产生不满，甚至闹僵至此，也不太说得过去。
“算是吧，主要是在财产分割方面出现歧义。”余婉瑛满脸愁容，说起往事时脸上的皱纹似乎徒增许多，“你也知道语凝跟她爸爸关系好，也较依赖她爸爸，我们分开后她爸爸只分到了房子的一半，像Son Dieu还有我别的房产地契她爸爸都没有分到。”
“因为分财产这事她爸爸还告上了法院，但最终判决不变，Son Dieu是在我婚前就创立的，其他房产也是在我婚前就置办了，属于婚前财产，我不让她爸爸也拿不到。”
“我年轻时Son Dieu还没有正式开始起步，那时我也茫然，不确定要不要继续搞下去，语凝她爸爸不同意，说砸这么多钱进去也是打水漂，但我还想坚持，用的也是我自己的钱，为此她爸爸还跟我分手了，之后Son Dieu逐渐有了起色，她爸爸又来找我和好，我那时傻，竟没看穿他打的主意，就同意了。”
打的主意，无非就是见余婉瑛事业有成，加上Son Dieu日益壮大，分开后他能分到的财只多不少。
“之后我生下了语凝，因为Son Dieu的发展我在她身上付出的时间和心力没有她爸爸多，所以在我和她爸爸间她更倾向于她爸爸，再后来我们分开了，她爸爸就开始打Son Dieu和我其他房产的主意，可惜这些我都做过婚前财产证明，他就算请求法院帮助也无济于事，就这样，她爸爸分到的只是我们成婚后共同出钱购买的那处房产的一半。”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背地里跟语凝说过我什么，但之后语凝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她觉得我对她爸爸太绝情了，好歹夫妻几十年，就只给她爸爸这么点，而我自己占了全部利益，我跟她解释这些本来就是我自己的，Son Dieu她爸爸没有出过一分钱，就连结婚后花在Son Dieu里的钱也仅是筹资人提供的资金，没有涉及到我们共同的财产，可她不听也不信，非说我要逼死她爸爸。”
“因为这件事我们争吵了许多次，最终我无奈只好从我自己的账户再分出一大部分钱给她爸爸，只要我的Son Dieu还在这些都没关系，之后消停了一段时间，许是那笔钱她爸爸花完了，给语凝说了耳边话，一个大男人不敢出面，只敢迷惑语凝为他争利，所以我全都拒绝了。”
“那之后语凝再来找您，是因为她爸爸还不死心？”姜颜栀在听的过程中神色复杂多变。
她只知道老师和其丈夫关系不好，却不想这里边竟如此杂糅，而语凝也仅因她爸爸在她耳边吹的风就要和老师断绝关系。
“我暗中调查过，她爸爸在赌博，就是一个无底洞，哪怕分再多钱给他也不会满足，之后他因为欠债被人砍了三根手指，语凝就说我没有心，夫妻一场不帮不助，可我救不了她爸爸，也救不了她了，她受她爸爸的教唆太深，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无论她怎么和我吵，我都坚决不会再拿我的钱去填补她爸爸的那个血窟窿，我只后悔年轻时为了Son Dieu没能将语凝带在身边好好教导，让她爸爸的思想观念荼毒了她这么多年，若我死后，她该怎么活下去。”
说到最后，余婉瑛悔恨落泪，每每想起女儿被她爸爸利用就心疼。
可这些，语凝都不曾理解，只看到了她看到的，丝毫没有思考过其中复杂与无奈。
姜颜栀见状安抚，事到如今，老师悔的也只是对梁语凝付出太少，担心她日后的生活。
一个赌徒，只会为钱生，又怎会真正心疼自己的女儿，一些陷入得深的，还会为了还债将亲生孩子送出去抵债。
老师的担心并不多余，也正因为有老师在其中牵制，梁语凝她爸爸行动还没那么嚣张，若真到了老师说的最后一步，只怕单靠梁语凝一人无法守住Son Dieu，更无法守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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