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父跟随着她走了一圈，手中握着镰刀，抹去额角的汗水：“萱萱，这些稻穗你都要一一筛选吗？”
两个暖棚覆盖了四亩土地，收割出来的稻穗连同稻梗总重接近七八百斤，如此庞大的数量，逐一筛选，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顾玥萱深知工作量巨大，但面对如此恶劣的育种环境，她只能苦涩地一笑，坚定地点头。
“不得不这么做。”
本就恶劣的条件下，若是在人工筛选这一环节上有所懈怠，那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到成效？
她不愿等待如此漫长的岁月。
老祖父虽然不太明白这些复杂的育种知识，但他老人家的好处在于，遇到不懂的事情绝不轻易插手干预，反而乐意助人为乐。
他因为年岁已高，腰部难以承受长时间的弯腰劳作，于是索性踏着满地的稻梗，缓缓地走向了另一边。
“你给我详细讲解一下挑选的诀窍。”
顾玥萱挪出一小块空地，让尊敬的老祖父舒适地席地而坐，她举起手中筛选出的稻穗，轻声细语道：“祖父您瞧，这稻穗形态周正，颗粒饱满至极，稻壳表面光滑无瑕，无任何黑斑或灰点。
再看稻米挂穗时的紧凑度，彼此间的距离均匀，颗粒的大小与形状几乎一致，这样的稻穗就是上乘之选。”
蹲在一旁倾听的屠苏燕婷站起身来，轻轻转动身体，细心挑选出两株稻穗，递给顾玥萱：“大嫂，是不是这样的？”
顾玥萱赞赏地竖起大拇指：“真是聪明！”
屠苏燕婷羞涩地笑了笑，转身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玩泥巴的屠苏旻洋的后脑勺上。
“别淘气了，过来，我教你如何挑选稻穗！”
“快来帮忙！”
在屠苏燕婷的引领下，几个小孩子齐头并进，钻进捆绑好的稻垛中，他们边嬉戏边挑选，竟然真的筛选出了许多合格的稻穗。
顾玥萱对他们初步筛选的成果进行了二次筛选，她的动作愈发敏捷，地里的稻梗在镰刀的挥舞下不断倒下。
屠苏博来得稍晚，但动作敏捷。
屠苏霆埋头苦干了半日，却被屠苏博轻松超越，他扶着酸痛的腰部，露出苦笑。
“谁说不是呢，毕竟年轻就是资本啊！看看这股活力！”
屠苏博从生疏变得熟练，轻快地将割下的稻穗捆绑在一起，摆放得整整齐齐后才开口：“三叔这是在感慨岁月不饶人吗？”
屠苏霆不满地瞪大了眼睛：“臭小子，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年龄吗？”
屠苏博只是微笑着不语，屠苏霆则将满是汗水的双手往衣摆上粗略一擦，没好气地嘟囔：“胡言乱语！”
“你三叔我正当盛年，正所谓年富力强，哪能是你这样的嫩芽小子所能比的！”
“我这是在迁就你，明白吗？”
屠苏博轻轻发出一声叹息，仿佛带着一丝不满，这让屠苏霆体内沉睡已久的竞争欲望被瞬间点燃。夜幕低垂时，他从稻田中直起腰杆，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显得异常艰辛。
幸运的是，辛勤的汗水并未白流。
只需再过一日，这个温室里的稻谷便能全部收割完毕。
屠苏霆疲惫地坐在田埂上，嘴角微微抽动，露出痛苦的表情。与他一同劳作了一整天的黎氏，递给他一碗清水：“不出三五日，我们就能把这两座温室里的稻谷全部收完。不过我听人传言，脱谷的过程才是真正费力的，不知道这说法是否准确。”
顾玥萱轻轻按着酸痛的脖颈，叹息道：“那可是千真万确。”
在这个农耕劳力匮乏的时代，每一粒稻米都是用辛勤的汗水换取而来。
村里最常见的打谷工具，她曾亲自观察过，那是一种最原始的人力脱谷机，效率低下，若非全力以赴，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两个温室的稻谷虽然艰辛，但最终也还是收割了出来。然而，将来呢？
他们开垦了百亩荒地，到了金秋时节，难道还要继续这样手工操作吗？
顾玥萱心中略一思忖，便感到一阵头疼。
她努力回忆自己曾经见识过的各种脱谷工具，抚摸着下巴说：“我们暂且不必急于脱谷，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找位木匠试着制作一些新的工具。”
“木匠？”
余氏抹去额头的汗水，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屠苏博都已经回来了，你还需要找木匠做什么？”
她冲着屠苏博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屠苏博的木工技艺已经相当出色，如果他还解决不了，还有你三叔可以帮忙呢！”
此时，前来帮忙的胡鸿升夫妇还未离开，不便详细解说。
屠苏博缓步上前，悄声在顾玥萱耳边低语：“三叔曾在工部供职十年之久，沉迷于各式各样的机关技巧，素来以心灵手巧着称，若你所提及的是关于农具或是木工方面的巧妙设计，三叔确实比一般木匠要精通得多。”
他所掌握的那些精湛技艺，多半是在与屠苏霆嬉戏玩耍中潜移默化学习的。
顾玥萱心中暗自惊叹，不禁回眸一瞥，只见屠苏霆满身尘土和汗水，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却依旧笑得无比自豪。
“侄媳妇，是否看轻了你三叔的本事？”
“任何与器物相关的，只要你能够描述出来，我就能挽起袖子，为你现场打造！”
“只管开口便是！”
得到屠苏霆的这句承诺，顾玥萱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安定，归途上她还特意凑近与他交谈了几句。
屠苏霆听完她的构思，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慨。
“你是打算将打谷桶改造为利用活水驱动的？这样的设计我确实未曾见识过。”
顾玥萱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水车模样的草图，既能利用水力打谷，又能顺势进行灌溉。
她稍作思考后说：“如果我们能够将它制造出来，那么不就意味着我们已经亲眼见证了它的诞生吗？”
“三叔，你想想看，我们家有一块田地正位于河流上游，水势汹涌，流速迅猛。若能将这股不断冲刷的水流转化为推动打谷桶的力量，那我们不是就能节省大量劳力了吗？”
到时候，我们可以将那片荒地改造成打谷场，将其他地方收割的稻子全部运送至此，一次性完成脱粒工作，再将稻米运回家中，岂不更加便捷？
屠苏霆沉吟片刻，疑惑地询问：“利用水力驱动？这样的想法，真的能够实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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