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踢马肚，马儿便悠悠地朝陆乘渊走了过来。
“听说湖州风景不错，我就也想跟着过去看看，怎么，不行啊？”
陆乘渊盯着他，眼神极其不善。
然而顾星瀚对上他的目光，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这么看着我啊，怎么，湖州就你能去？你家的地儿啊？”
过了好半晌，陆乘渊深吸了口气，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当然不是了，师弟要是跟狗皮膏药一样撕也撕不下来，跟着一起走也无妨。”
跟在后头的绣衣卫闻言，都不由多打量了顾星瀚几眼。
眼前这人竟然是陆乘渊的师弟？
那必定也是有一身好武艺的。
但既然是同门师弟，为何陆乘渊和他的关系好像并不好呢？
这个疑问，他们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见顾星瀚骑着马越过陆乘渊，竟然径直朝着马车而去了。
然而还不等顾星瀚走到近前，前头陆乘渊已经一挥马鞭，众人打了个激灵，连忙跟了上去，而顾星瀚便就差了这么一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往前驶去。
他轻哼一声，也纵马跟上。
不到中午，他们就到了下一个城镇。
陆乘渊一反常态，没有选择去驿站换马，而是进了城。
这是京城之外的一个小城，街上虽然也是人来人往的，但是比起京城，仍然要冷清不少。
除此之外，路上行人的穿着打扮也与京城相去甚远，大多穿着简单朴素，只能偶尔见着几个打扮华丽的。
温元姝下了马车，扫了一眼街上，目光便被突然冒出来的顾星瀚吸引住了：“师弟？你怎么过来了？”
这话一出，顾星瀚的脸就拉了下去：“温妹妹，你怎么也跟着陆乘渊那小子这么喊我啊？”
明明温元姝比他还小了些，可这么一喊，这年龄和辈分一起瞬间就上去了。
一道冷哼声骤然响起：“废话，这是你嫂子，不这么喊你还怎么喊你。”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到面前，温元姝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等她站稳，陆乘渊的手也没有松开，温元姝也就随他去了。
“前头有一家还不错的食肆，咱们过去吃点，”陆乘渊道，“这一上午还好吗？要是有不舒服的话，下午咱们少赶一些路。”
“不用，”温元姝摇了摇头，“春花把车里布置得很舒服，一点都不累。”
人家在外头骑马的都不说累，她一个在车里坐着的，累也没脸说出来啊。
陆乘渊对她的心思无所察觉，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路上你要是不舒服，记得随时跟我说。”
温元姝也点了点头。
看陆乘渊那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模样，后头的绣衣卫对视一眼，纷纷耸了耸肩。
这样的统领，还真是少见极了。
众人纷纷多看了两眼。
没走两步就是食肆，众人一起坐下，几个绣衣卫狼吞虎咽，好像下一秒就要饿死一样。
他们这样儿，看得陆乘渊额角青筋直跳。
一群丢人的玩意儿……
再看温元姝，睁着眼睛一副看呆了的模样，只怕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粗犷的吃相。
察觉到他的视线，温元姝愣愣地转头看他：“你们平时……都不让吃饱饭的吗？”
“哎哟，这都说陆大统领怎么怎么的，没想到属下连饭都吃不饱啊？”顾星瀚抓住机会便开始阴阳怪气。
绣衣卫们察觉了不对，纷纷小心了许多。
他们当然不是吃不饱，只是出来跑任务的次数也不少了，每次都只能在马背上啃干粮，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吃到正儿八经的饭。
可不就显得格外珍贵吗。
所以一时激动，也就……
陆乘渊冷笑一声，到底是没说什么。
这打了个岔，众人的吃相纷纷变得斯文起来。
很快，众人再次出发。
只是这一次，顾星瀚跟得就不顺利了。
绣衣卫可以在沿途客栈换骑快马，可他不行。
而且驿站的马都属官家，都是有名目的，哪怕顾星瀚想买也买不下来。
无奈，顾星瀚只能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而自己……只能留在原地等马儿休息。
到了晚上，温元姝再从马车上下来，左右看了看也没看见顾星瀚：“是不是少了个人？”
“嗯，”陆乘渊一点也不避讳，“他的马不行，估计是赶不上来了。”
他说着话，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得意。
一旁的绣衣卫差点把脸给捂上。
自家统领怎么是个这样的啊？
简直有点……丢人了。
温元姝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顾星瀚都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跑丢了不成。
就算真的跑丢了，那她也救不了他呀。
温元姝果断把人抛在脑后，一行人舒舒服服地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便精神饱满地上路了。
他们刚离开不久，某人一夜未睡，费劲巴力赶了一夜的路才追了上来，此时只能看着他们逐渐远去，被扬起的尘土吹了一脸，眼角甚至渗出了些许热泪。
“……娘的。”
——
这次赶路有温元姝在，几个绣衣卫是吃得好睡得好，日子简直赛过神仙。
等到了湖州，一行人竟然眼瞅着圆润了一圈。
这才短短几天而已。
湖州地处江南，气候湿润，跟京城很不一样，温元姝一下车，就因这扑面而来的潮气皱了皱眉。
此时天色已暗，一行人就在城里找了个客栈歇下了。
次日一早，温元姝本来准备跟陆乘渊分开，各做各的事，却没想到陆乘渊把底下的绣衣卫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则是跟上了她。
“……你不忙吗？”
陆乘渊摇了摇头：“楚王在这儿又跑不了，叫手底下的人带他回来就行了。”
见温元姝还要说话，而且似乎是不想让自己跟着，陆乘渊又道：“你忘了出门以前，父亲母亲都是怎么说的了？”
“你要是再说，我这就传信回去，说你不叫我跟着了。”
陆乘渊眯着眼，声音里明晃晃地带上了一抹威胁的意味。
可他分明是笑着的，一副要看热闹的模样。
果然，他一搬出温衡和温老夫人，温元姝就哑火了。
“走了。”
陆乘渊撑开油纸伞往前走去，温元姝也只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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