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用心感受掌中跳动的脉搏，多么鲜活的生命啊。他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姜雪蕙，二选一，你死或是姜雪宁死。你是我的学生，你来选。”
姜雪蕙缓慢地的眨着眼睛，流光般的眸子覆上了难以消解的悲伤和难过，生死攸关之际，她会怎么选？
“很简单的，此事本就与你无关，就是姜雪宁连累了你。若不是她，你怎么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处境。若我是你，必定为自己考虑。”谢危苍白如玉的脸庞仿佛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在引诱愚蠢又自私的世人释放他内心的恶念。
“你才十五，不会真的蠢到为了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人付出生命吧？”谢危俯身在姜雪蕙耳边低语，悄悄收紧手掌，“她若死了，你便是姜府堂堂正正的嫡女，一切就如同她未来时一样。对你，对你母亲，都是一件好事。”
姜雪蕙仰着脖子，如同一只濒死的天鹅，伸手拍拍谢危的手背，“谢先生，您能先松开我吗？我疼。”
谢危闻言，利落的松手，身子倚在桌边，抵着头问道，“你要想多久？我的耐心不是很好。”
姜雪蕙深吸一口气，突然感到万分委屈，她流不出泪，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疼得她再也无言语。
“我，”姜雪蕙看着谢危的眼睛，忍着深入骨髓的疼痛说道，“我选我自己。”
“聪明的选择。”谢危笑着拍手，拿起桌上的匕首，准备去了结了姜雪宁。
“不是，我选我自己死。”姜雪蕙拉住他的袖子，垂着头说道。
“为什么？”谢危蹲在姜雪蕙面前，用刀尖抬起她的下巴，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已经被自己折磨得失神了，但这显而易见的选择，居然还能做错！
”我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死亡固然可怕，但如果活着的代价是踩着别人的命，那我宁愿自己死在今日。”滚烫的泪水滴在谢危的手上，“至少我还有的选，不是吗？”
“你真的会死，你不怕吗？”锋利的匕首抵近了几分，血红的血珠在白皙细腻的脖颈处涌出。
“我怕，我真的很怕疼，也很怕死。”姜雪蕙疼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只好握住自己的裙摆才勉强稳住身形，“但我更怕良心的谴责，这会让我生不如死。谢危，你刚刚说错一句话了，宁宁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她。若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婉娘将我二人调换身份，她不会受此磨难，更不会与你相识，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她只会在父母膝下健康快乐的长大，你入京可能会听闻姜家有一女，才貌双全的美名。”
“你确定要替她？”谢危胸口气血翻涌，握刀的手臂一抖，差点划伤姜雪蕙的喉咙，惊得他脸色一变，赶忙收回匕首。
“不是替，是我自己的选择。”姜雪蕙闭上双眼，赴死。
“蠢货！”谢危气得大骂。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溅了对面的姜雪蕙一身，匕首落地的瞬间，他的身子也向前倒去。
“谢危。”下意识的扶住谢危跌向自己的身子，姜雪蕙百感交集，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小命，还是该嘲笑谢危此刻危在旦夕，落入自己的手中。
“你扶我做什么！”谢危倚在姜雪蕙的膝盖上，不怕死的质问道。
“谁扶你了？”姜雪蕙吃力的拽着他，坐姿使不上劲儿，脚尖一推，身子悬空，姜雪蕙慢慢跪下，稳稳的将谢危抱在怀中，“你带药了吗？”
“没有。”
“那我先扶你起来。”姜雪蕙双手搂住他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能将谢危移动分毫，“你吃什么长大啊，这么重！”
“我若是是你，拿起地上的匕首，给我一刀才对。”谢危的头倚在姜雪蕙脖颈处，微弱寒凉的吐息落在她温暖的皮肤上，雪白的道袍罩在她身上，几乎将她压折。
姜雪蕙拍拍他的后背，说道，“我看见你刚刚收刀的动作了。”
“心软迟早害死你！”谢危不可避免的嗅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和上次一样，是如同雨后青竹般的清香。
“你有力气说话，自己怎么不站起来啊！”姜雪蕙拉着他的手，放在桌上，“来，撑着，我扶着你这边身子，我们先起来。说好了，起来不能再杀我和宁宁了。”
“我敢承诺，你敢信吗？”谢危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搭在姜雪蕙肩上，刚想用力，嘴角竟又渗出血丝，“别动。”
姜雪蕙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身子就被抱住，谢危的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背脊，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心跳声在她的耳边清晰可闻。
“怎么了？”姜雪蕙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子，太紧了吧。
“头晕，让我歇歇再起来。”谢危本以为自己见识过世间最丑恶的一面后，早已不稀罕任何温暖，但这个怀抱却让他有些贪恋。幼时，母亲曾经这么抱过自己吗？他有些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恶毒的眼睛，一地的尸体，扬起的长鞭。”天潢岂不同庶民？纵万难加，我不改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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