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就是做了，何必反驳，任何事情，经过就会留痕，王爷又不是查不到。”
“你安排了几个人？”
“一个。”
“就一个？”
“对，王爷又不是重点监察对象，别人是有嫌疑，王爷只是进京的时机太过巧合而已。”
蒋小七说的很直白，从皇帝陛下让宣南王掺和进来之时起，皇帝自己实际上就已经将自己这位皇叔的嫌疑排除了。
可或许连皇帝陛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还觉得自己这是一举两得，正好对自家皇叔进行一波试探。
人的潜意识有时候能绕过自己的意识去做一些事情，就像真我和本我之间的博弈。
当然，这就没要和宣南王说了，说的话要解释老半天，何况人家又没问。
“我进京的时间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皇帝陛下下旨后虽然并没有特意催促我启程，可是我身边的幕僚却总是旁敲侧击地让我尽快进京。
我和王妃商量过后，也是觉得不能再拖，至少不能拖到明年，圣旨毕竟是圣旨，不是普通家书啊~”
蒋小七已经从李墨带回的种种情报中知晓，宣南王遇刺是真的，宣南王这个人大概率也是真的。
还有宣南王府幕僚挟持宣南王的事，更是真的，那幕僚的尸体已经被放干了血，如今如同干尸一般还冻在马车上当冰雕呢。
宣南王可能曾经怀疑过皇上，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怀疑了。
总之应该是没有第一时间对幕僚叛徒严刑拷打，而是直接手刃。
当时估计是不想问，怕问出不想要的答案，后来又有些后悔了。
哎呀这对叔侄，还真的是亲叔侄，一样的纠结，一样的心软。
这样的赵家人，当初到底是怎么推翻旧朝，建立大周这个新朝的？很神奇。
蒋小七脑中思绪翻飞，实际上也不过是过了一瞬，没有耽误接上宣南王的话头儿。
“王爷这一路，实在是受苦了。”
宣南王没有想到自己说完，对面的少年会来上这么一句。
这年轻的不像话的少年翰林是在心疼可怜他这个亲王？
宣南王愣了一瞬，随即笑了笑，“是有些波折，不过本王还是闯过来了。”
蒋小七没再接话，直接提起茶壶，为宣南王续茶。
“其实你对我有所怀疑也不难理解，毕竟我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皇叔。
想当年大周初立，朝廷里有好几种声音，你们现在的陛下原本是行六，家中最小。
上面五个哥哥有三个在战中亡了，还有一个残了一条腿，唯一一个全乎人是老四。
可老四武人性格，读书识字都不多，文臣们自然是不喜这样的君主，他们怕立朝登基后的皇帝重武轻文，他们这些文臣没有地位和权力。
所以相当一部分人便支持年纪最小、排行第六的赵雍，小六文武双全，在战功上可能逊色几个哥哥，可是谋略上却是不输任何人的。
等一切差不多尘埃落定的时候，朝中突然有了不同的声音，论文武双全，论战功，皇叔赵琦也不逊于皇六子赵雍。
哦，赵琦就是我。”宣南王补充道。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儿，一人说了，别人也跟着复议起哄。
朝中的局势很快就变成了一半儿支持小六，一半儿支持我。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参与过。
我不知道小六那时候是如何想的，我只是在事情愈演愈烈的时候，提出去封地就藩。
当时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小六还找到了我府里，说如果我想当皇帝，他就让支持他的那些人闭嘴。
从此以后对我这个皇叔俯首称臣，誓死效忠。”
宣南王说到此，眼圈儿不由得有些红，似乎是想起了若干年前的往事。
“唉，人老了，就总是喜欢活在回忆里面，也许别人早就不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我却还在这里絮絮叨叨的。”
蒋小七适时当好捧哏，“那，后来呢？”
宣南王缓了缓情绪，接着说道：“后来，我自然是拒绝了他。我对皇位并无野心，我跟他说我只想去封地安稳度日。
小六最终答应了，我便带着所有家眷去了封地，当然，是在参加了他的登基大典之后。
这些年，我也从未有过二心，可这次进京，遭遇这般波折试探，如今，我也不知道陛下心中到底是如何想我的。”
蒋小七微微皱眉，想了一瞬还是轻声道：“王爷不必忧心，陛下既然让您参与此事，想来也是信任您的。”
宣南王苦笑一声，“但愿如此吧。我跟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并无谋反之心。
不管你信不信，我对谁说都是这样，问心无愧。当然，你若还想继续查与我有关的事，我也不会出手阻拦。
有时候，查的越清楚，此身越加分明，不是吗？”
蒋小七点头，“王爷的意思，下官已明了，王爷请稍候。”
蒋小七离开棋案，转身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子的案卷。
“王爷，这些就是我目前掌握的证据，您尽可一观。”
宣南王接过足有两三斤的案卷，眼中闪过讶异，这是一点证据？
案卷都这么厚了，他不信这年轻的过分的蒋大人只是查出了些方向和皮毛。
六十多岁的老王爷有些迫不及待的翻开案卷，蒋小七贴心的转移过来几盏更加亮的烛火。
“三皇子？承恩伯？”
宣南王抬头看向蒋小七，这和他猜的不一样啊。
他其实猜测是老四，没想到是一向醉心学问、醉心山水间、只知道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老三？！
还有这像透明人一样的承恩伯，不过是过继到杨家的嗣子，身份低微，在朝中没有实权，竟然也会掺和进来。
不过这两都还不算啥，最让他心惊的是最后这一位。
“这……他怎么会和此事有关？会不会搞错了？！”
蒋小七挑挑眉，给了宣南王一个“您觉得呢？”的眼神。
“咳咳，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啊，那孩子，最是胆小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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