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君趁机从袖中取出脉案："太医院最新诊断，谦儿若继续用林大夫的方子调养，或许...能过而立之年。"
他双手奉上文书，腕间还戴着当年女帝赐的翡翠镯，"苏府七个夫郎中，有神医，江湖阁主，有富商，有将军...他们能护住谦儿。"
周子谦浑身发抖。
父妃何时准备的这些？那些他在苏府展露的笑颜，父妃都记在心里；那些他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心思，父妃早就看透...
"荒唐！"女帝扫了眼脉案，"一个六品官..."
"陛下。"贤君突然改了称呼，用的是当年平定瑞王叛乱时的语气，"您还记得臣夫长姐是怎么死的吗？"
女帝脸色骤变。
那是她登基前在战场上最凶险的一夜，贤君的长姐——当时的禁军统领，为护她身中二十七箭。
"臣夫别无所求。"贤君重重叩首，"只求谦儿余生，能像普通人那样...尝口热汤，晒会儿太阳..."
殿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
大公主周明澜带着几位妹妹鱼贯而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儿臣参见母皇。"她目光扫过跪地的父子二人，"七弟的婚事，儿臣倒有个主意。"
女帝眯起眼："说。"
"苏悦虽官职不高，但治水确实有功。"大公主轻笑，"若七弟下嫁，既全了皇室体面，又不会让某些世家...坐大。"
三公主立刻接话："是啊母皇，太仆寺卿最近与镇北将军走得颇近呢。"
周子谦攥紧衣袖。
他太明白这些皇姐的算盘了——一个病弱皇子嫁给毫无根基的寒门官员，既不会壮大任何派系，又能全了她们"爱护幼弟"的美名。
女帝指尖轻叩案几。
她何尝不知女儿们的心思？但贤君那句"活不过二十三"，确实戳中了她为数不多的柔软处...
"苏悦现有七房夫郎。"五公主突然道，"七弟嫁过去，岂不是..."
"平君。"贤君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苏府家规，无分大小。"
殿内一片哗然。
在女子为尊的茗溪国，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有意思。"女帝突然笑了，"朕倒要看看，苏悦是如何能让朕的皇子甘心做小。"
圣旨到苏府时，梁君泽正在教瑶瑶描红。
小丫头蘸了太多墨，一笔下去糊了满纸，正咯咯笑着往爹爹袖口蹭。
"圣旨到——"
尖锐的宣旨声惊飞檐下燕子。
苏悦慌忙出迎，膝盖刚沾地就听太监念道："...擢苏悦为从五品翰林侍讲，赐婚七皇子周子谦，择日完婚..."
后面的话苏悦一个字都没听清。
她机械地叩首谢恩，起身时险些栽倒，被梁君泽一把扶住。
宣旨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身后一字排开的七位夫郎，笑着补充："陛下口谕，七皇子入府后位同平君，望苏大人...妥善安置。"
院门刚关上，苏悦就瘫软在地。
圣旨从她指间滑落，正摊开在"七皇子"三个烫金大字上。
"悦儿..."梁君泽想去扶她，却被猛地抱住。
苏悦哭得撕心裂肺，泪水浸透了他前襟："阿泽...我当初答应过...只有你一个主君..."
顾清宴一脚踹翻石凳，惊得树梢麻雀四散。
林宇轩面色惨白地翻找安神丸，药瓶却一次次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最镇定的上官皓暮也攥碎了茶盏，瓷片割破掌心都浑然不觉。
"我去找陛下。"沈云彦突然转身，却被沐风拦住。
"你想让悦儿掉脑袋吗？"
日影西斜时，苏府大门被急促叩响。
门房刚开条缝，周子谦就闪身而入——他竟只穿着素白常服，连皇子玉佩都没戴。
正厅里气压低得骇人。
苏悦眼睛肿得像桃，梁君泽正为她敷眼睛，见周子谦进来，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
"姐姐..."周子谦嗓子哑得不成样子，突然扑通跪下，"对不起..."
青砖冷硬，他跪得笔直，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苏悦吓得跳起来，却被梁君泽按住。
"七皇子这是要我们全府陪葬？"顾清宴冷笑，"皇家威仪..."
"我不是来摆威风的！"周子谦抬头，满脸泪痕纵横，"我知道姐姐不愿娶我，可若我不选你..."他喉结滚动，"母皇就会把我指给左相之女——她家与三皇姐联姻在即！"
厅内骤然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七皇子将成为权力博弈的祭品。
梁君泽突然蹲下身与周子谦平视："殿下可知平君意味着什么？"他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悦儿要与你同寝同食，要与你生儿育女，要..."
"我不要平君之位！"周子谦急急抓住他衣袖，"我可以做侧室，不...做侍君都行！只要有个名分..."他转向苏悦，眼泪砸在地上溅起细小尘埃，"姐姐就当...当府里多个吃药的钱篓子..."
沐风突然红了眼眶。
这话于皇子来说要多卑微有多卑微——毕竟他们的妻主有多让人向往，他们最是清楚。
身为男子他理解周子谦，身为苏府的一份子，他的立场坚定不移，只听苏悦的。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苏悦终于开口，声音疲惫却坚定："七皇子先起来。圣旨已下，我们...从长计议。"
周子谦固执地摇头："除非姐姐答应我三个条件。"
顾清宴挑眉："殿下还敢提条件？"
"一，我住最偏的院子；二，不必对我有优待；三..."周子谦咬唇，"姐姐不必与我圆房。"
梁君泽猛地抬头。
这哪是条件，分明是把自己的尊严碾碎了往地里踩。
"胡闹！"苏悦突然拍案而起，"你是皇子！若被人发现..."
"那就等我死了再公开！"周子谦惨笑，"反正太医说我活不过二十三..."话音未落，喉间突然涌上腥甜，他慌忙用袖子去捂，却还是漏了几滴在衣襟上。
林宇轩一个箭步冲上来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气血逆乱，肝郁化火...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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