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酒店，法夏洗完澡，边拿毛巾擦头发边走出浴室，默默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被拼在一起的两张床，房间里除了法夏，唯一的另外一人，此时正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看电视。
法夏坐到床边，把吹风机打开，吹头发。
贺羽在一旁干咳一声，说道：“这样睡比较宽敞。”
“嗯。”一想到白天在这张床上做了什么事，法夏就心猿意马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贺羽也有点紧张，想找点事做，于是凑过去拿过法夏的吹风机，想替他吹。
法夏像是被惊到，一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寸。
贺羽静默了两秒，有点受伤：“干嘛，帮你吹个头发而已，躲什么躲。”
“哦。”法夏又坐回来，但肉眼可见地紧张。
贺羽知道法夏在想什么，本来他确实有点不正经的想法，但见法夏紧张成这样，遂打消了念头，只帮法夏的头发吹了吹，然后说：“睡吧。”
就这样，睡了？
法夏见贺羽真就老老实实地躺下了，愣了一下，有点失落地也躺了下来，关了灯。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两人均没有睡着。
白天的事还历历在目，法夏躺了一会儿，觉得身子热，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听到贺羽的第三次翻身，法夏犹犹豫豫地开口：“贺羽。”
“嗯？”贺羽回应，“怎么了？口渴？”
“不是，睡不着，聊聊？”
“好啊。”贺羽起身要开灯，被法夏制止，“别开，就这样吧。”
贺羽重新躺下，侧过身，面向法夏。
“想聊什么？”
法夏其实也不知道想聊什么，就是喜欢的人就躺在自己身边，本能地想和贺羽亲近，但又不好意思。
“要不要过来点？”贺羽张开一只手臂，询问。
法夏突然一颗心突突地跳，但身体诚实地挪了过去。
贺羽环住他的腰，在他颈畔轻声说：“你难道是泡着香水长大的？怎么老是这么香？”
贺羽的鼻息在他脖子处若有若无，撩得法夏想发抖，法夏颤颤说道，“我不知道。”
见他敏感，贺羽稍稍离他远些，在黑暗中仿佛也能看到他通红的一张脸，贺羽无声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白天打沙滩排球，你还欠我一个惩罚。”
“你要罚什么？”法夏心里一紧。
“别紧张。”贺羽似乎看穿了法夏，黑暗中握住法夏的手，想了想说，“你还记得上次在医院里，我问你，你还有没有瞒着我的秘密，你说没有了。”
“我谈恋爱谈得太高兴了，突然想到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确认过。”
贺羽摸了摸法夏的脸，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法夏心里咯噔一下。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法夏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明明房间内没有开灯，法夏却觉得，贺羽此时平静的眼神中酝酿着暴风雨。
自从贺羽不小心窥探到手机里的秘密后，他一直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向法夏摊牌，法夏一直紧紧守着这个秘密，不和自己透露分毫，他差不多也能猜出来是什么原因，贺羽不知道要不要贸然去戳破这层窗户纸，退一步说，他也挺喜欢他俩现在的状态。
可就在晚上，他见过法夏母亲之后，他突然想通了。
无论是法夏给他的底气，还是和沈秋的谈话让他有了正视这个问题的决心，总之去他妈的维持现状，去他妈的借口，他和法夏之间不该有隔阂。
那些曾经不敢宣之于口的，现在不能宣之于口的，他都要统统摊开来，他不要法夏留一点委屈在心里，也不要那段时光永远都只能封锁在法夏心里被他独享，从今天开始，他要法夏所有的时光，从前，现在，包括以后。
“宝贝儿，我想听个真心话。”贺羽说。
良久的沉默后，法夏缓缓开口：“比你早。”
“是什么时候？”贺羽问，“比我早，是什么时候？”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法夏深呼吸一口气，没再隐瞒，诚实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这个答案比贺羽想象中还要早，他以为是他们绝交的时候，如果再早一点，可以追溯到他们相处的任何一个时刻。
“哪一次见面？网吧？还是学校？”贺羽喃喃。
“我转学的第一天，学校门口，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法夏简单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下。
贺羽听完，无声了两秒，突然恨恨地委屈道：“你怎么能瞒着我这么久。”
“你果然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法夏不明白，这件事他明明谁都没有说过。
贺羽提示：“手机，你给自己的聊天记录。”
法夏突然如梦初醒，一下子坐起身，慌忙地打开手机，看了两眼自己之前发的矫情的消息，立刻脸涨通红，就要删掉记录，贺羽伸出手盖住屏幕：“别删了，我都听完了，也保存了，删了也没用。”
“你看这些干嘛，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法夏羞红了脸。
“我为什么不能看？”贺羽微恼，“写给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能看？你有胆在手机里发，不敢当着我的面说。”
法夏无奈：“我能说什么，一个月之前，我都还坚信你是个直男，我们不可能，我和你说什么？”
“那我们在一起之后，你还不是只字没和我提过。”贺羽这次没让法夏蒙混过关。
“都在一起了，还提以前干嘛，我都不在意了。”
其实是不敢说，怕贺羽知道了以后会愧疚，会心疼，会增添不必要的心理包袱。
“可是我在意。”贺羽用指腹蹭了蹭法夏的脸，“我不想在我没心没肺地提起从前的时光时，我却浑然不知你那时爱我。”
法夏愣了，看着贺羽。
贺羽：“我想这种时候我们能相视而笑，而不是各有心事。”
贺羽：“我不想你委屈。”
法夏眼眶湿了。
只因这一句话，曾经那些细碎折磨过他的，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心酸，在这一刻都让他释怀。
贺羽的爱，总是这样直接又热烈，不允许有一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而他就贪恋这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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